三哥

仲春的天启城，连风都带着柳絮的温柔。

柱国大将军府门前的石狮子被日光晒得发亮，一辆悬挂皇室徽记的马车静候在树荫下。

萧若瑾站在车旁，月白锦袍衬得他身形越发挺拔。他今年二十四岁了，眉宇间总带着超越年龄的沉稳。

他是奉母后叶婼之命，来接在舅舅家小住多日的妹妹回宫。

朱红侧门"吱呀"一声推开，穿着杏子黄绫裙的小姑娘蹦跳着出来，发间明珠流苏叮当作响。

小若月"三哥！"

萧姮像只欢快的小雀，直奔到兄长面前，很自然地牵住他的手指：

小若月"你怎么来了呀！"

萧若瑾低头看她。小妹的脸颊被春阳晒得微红，那双酷似母后的凤眼里，还残留着在宫外纵情玩耍的欢快。

萧若瑾"我看是嫌三哥来得太早了吧？"

萧若瑾"母后说了，你再不回去，她就要亲自来捉你这只小皮猴了。"

萧姮立刻抱紧他的胳膊摇晃：

小若月"我想母后，也想三哥、九哥了！就是舅舅家新来的剑术教习，舞的剑花可好看了......"

听着妹妹稚气的辩解，萧若瑾眼底泛起温柔，却也不由自主地想起往事。

他不是皇后亲生。生母只是父王于潜邸时一位不受宠的侧室，在他十岁那年就郁郁而终，留下两岁的弟弟若风。那些年在王府偏僻的院落里，他一个半大孩子，既要照顾自己，又要护着体弱多病的幼弟。

若风五岁那年冬天，一场高烧来得凶猛。他冒着大雪跪遍王府，却连个正经大夫都请不来。抱着滚烫的弟弟，他以为就要失去这世间唯一的血脉至亲。

是父亲新娶的王妃叶婼，路过那座破败小院。她带来了太医，用珍贵药材将若风从鬼门关拉回，更将兄弟二人接到身边照料。

这份恩情，他永世不忘。

因此对叶婼历经艰险才生下的萧姮，他无比的珍视。这份感情，与对亲手带大的亲弟弟若风一般无二，甚至因为小妹年纪最小，更多了几分小心翼翼的呵护。

小若月"三哥！"

萧姮在他怀里扭了扭。

小若月"我才没胖，是长高了！"

萧若瑾朗声一笑，抱着她走向马车：

萧若瑾"好，是长高了。"

他侧头对妹妹温言道

萧若瑾"既然出来了，不急回去。西市新开了蜜饯铺子，还有些海外来的新奇玩意儿，带你去瞧瞧？"

小若月"真的？"

萧姮眼睛瞬间亮了。

马车改道驶向西市。糖人张的晶莹剔透，面塑李的栩栩如生，珍宝斋里新巧的珠花，五味斋刚出炉的杏仁佛手酥......但凡是萧姮目光停留之处，萧若瑾便微微颔首。不多时，随行侍从手里已提满大包小包。

萧姮抱着一只会点头的木质机关小鸟，嚼着玫瑰糖渍杨梅，满足地靠在兄长身上。那点回宫的不情愿，早被这满满的宠爱冲散了。

萧若瑾看着妹妹的笑脸，心中宁静。他知道宫中规矩多，小妹虽得母后宠爱，终究不能像在宫外这般自在。他能做的，就是在这些细微处，尽量让她更开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