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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日记

古楼回响

陈默挂掉给赵衍的电话时,指节还因为攥得太紧而泛着白。窗外的雨还没停,淅淅沥沥地打在旧楼的玻璃窗上,晕开一片模糊的水痕,像极了林秀娥日记里那些被泪水浸透的字迹。

他站在杂物间门口,鼻尖萦绕着潮湿的霉味和淡淡的灰尘气息。这里是整栋旧楼里最隐蔽的地方,藏在三楼西侧的尽头,门上的油漆已经剥落大半,露出底下锈迹斑斑的铁门。要不是昨天在居委会查档案时,一位老人随口提了句“当年纺织厂的女工们,总爱把东西堆在三楼那个小杂物间”,他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找到这个地方。

陈默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门。门轴发出“吱呀”一声刺耳的声响,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突兀。他打开手机手电筒,光柱在杂乱无章的堆积物中扫过——落满灰尘的木箱、锈迹斑斑的铁架、还有几捆早已泛黄发脆的旧报纸。这里像是被时光遗忘的角落,每一件物品上都覆盖着厚厚的尘埃,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被尘封的往事。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翻找着。木箱里大多是废弃的纺织工具,缠着丝线的梭子、断裂的剪刀、还有印着“东方红纺织厂”字样的工牌,工牌上的照片早已模糊不清。陈默耐着性子一件件查看,指尖触碰到的地方,灰尘簌簌落下,呛得他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就在他快要失去耐心时,手电筒的光柱突然照到了一个暗红色的木盒。那木盒被压在一摞旧衣物底下,表面刻着简单的花纹,虽然蒙着灰尘,却依旧能看出曾经的精致。陈默心中一动,小心翼翼地将木盒抽了出来,轻轻吹去表面的灰尘。

木盒没有上锁,一打开,一股淡淡的樟木香气便飘了出来,混合着潮湿的空气,形成一种奇异的味道。盒子里铺着一层暗红色的绒布,上面整齐地放着一叠老照片,还有一个蓝色封面的硬壳笔记本——正是他之前在林秀娥遗物清单里看到过的那本日记。

陈默的心跳瞬间加快,他先拿起了那叠照片。照片的边缘已经有些卷曲发黄,但图像依然清晰。第一张照片里,一群穿着蓝色工装的女工站在纺织厂的大门口,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身后是“抓生产、促建设”的红色标语。陈默的目光立刻被人群中的林秀娥吸引住了。

她站在人群的中间偏左,梳着齐耳的短发,额前留着整齐的刘海,嘴角上扬,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容明媚得像是夏日的阳光。她的工装洗得有些发白,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纤细的手腕,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小的针线包。可不知为何,在那灿烂的笑容背后,她的眼神却透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忧伤,像是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挥之不去。

陈默指尖轻轻拂过照片上林秀娥的脸颊,心中泛起一阵莫名的酸楚。他继续翻看其他照片,大多是女工们的集体照,有时是在车间里,有时是在厂区的花坛边,林秀娥几乎出现在每一张照片里,笑容依旧灿烂,眼神里的忧伤却似乎越来越浓。

其中一张单人照引起了陈默的注意。照片里的林秀娥穿着一件碎花衬衫,站在一棵老槐树下,手里捧着一本书。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身上,在她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的笑容温柔了许多,眼神里的忧伤淡了些,多了一丝憧憬。照片的背面用钢笔写着一行小字:“1987年秋,与君初识。”

“君”是谁?是她失踪的丈夫吗?陈默皱起眉头,将照片翻过来仔细查看,却再也没有其他字迹。他将照片小心翼翼地放回木盒,拿起了那本蓝色封面的日记。

日记的封面已经有些磨损,边角微微卷起。陈默翻开第一页,里面的字迹娟秀工整,带着一种女性特有的细腻。日记的开头记录着林秀娥刚进纺织厂时的生活,字里行间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1986年7月15日,晴。今天是我第一天进纺织厂,车间里的机器轰隆隆地响,姐妹们都很热情。以后我也要好好工作,攒钱买一辆自行车,再给爸妈寄点钱回去。”

“1986年10月2日,阴。今天发工资了,我给妈妈买了一条围巾,寄了钱回去。厂长说我干活认真,还给我发了奖金,真开心。只是晚上下班的时候,总觉得有人跟着我,希望是我想多了。”

陈默一页一页地翻看着,随着时间的推移,日记里的语气渐渐变了。林秀娥开始在日记里提到一个叫“阿强”的男人,起初是偶尔提起,说他是厂里的机修工,为人老实,经常帮她修理机器。后来,提到“阿强”的次数越来越多,字里行间也多了几分少女的羞涩与甜蜜。

“1987年9月10日,晴。今天阿强送了我一本书,是我一直想买的《简爱》。他说他攒了一个月的工资才买到的,还说希望我能像简爱一样,勇敢追求自己的幸福。看着他憨厚的笑容,我的心跳得好快。”

“1987年11月25日,雪。今天阿强向我求婚了,他没有送我钻戒,只是给我买了一支红色的发卡,说以后会让我过上好日子。我答应了他,姐妹们都为我高兴,可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一丝不安。”

陈默的心随着日记的内容起伏着,他能感受到林秀娥当时的幸福与忐忑。可从1988年夏天开始,日记里的内容变得压抑起来,字迹也有些潦草,像是写的时候心情格外烦躁。

“1988年6月18日,雨。阿强变了,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温柔了,经常很晚才回家,身上还带着酒气。我问他去哪里了,他只是不耐烦地摆摆手,说我不懂男人的事。我们第一次吵架了,他摔门而去,我一个人哭了好久。”

“1988年8月3日,阴。他开始对我发脾气,有时还会动手打我。今天我做饭晚了一点,他就把碗摔了,骂我没用。我好害怕,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姐妹们问我怎么了,我不敢说,只能强颜欢笑。”

“1988年10月12日,晴。他今天又打我了,因为我偷偷藏了几块钱,想给妈妈寄过去。他说家里的钱都得由他管,我没有资格支配。我看着镜子里脸上的淤青,觉得好绝望。他是不是外面有人了?为什么会对我这么狠心?”

陈默的眉头越皱越紧,指尖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他能想象出林秀娥当时的无助与痛苦,那些文字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割得人心里生疼。他继续往下翻,日记的内容越来越短,也越来越绝望。

“1989年1月5日,雪。他失踪了三天,回来的时候身上带着伤,手里拿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我问他去哪里了,他说做生意去了。我看到他包里有一沓钱,还有一把带血的刀子。我好害怕,他是不是做了什么犯法的事?”

“1989年2月17日,阴。我发现他在外面赌钱,欠了好多债。那些债主找上门来,砸了我们家的东西,还威胁说要杀了我们。他把所有的气都撒在我身上,打得我遍体鳞伤。我真的撑不下去了,好想离开这里。”

“1989年3月28日,雨。今天我在他的衣服里发现了一张火车票,是去南方的,日期是明天。他要丢下我一个人跑路吗?那些债主还会来找我麻烦的,我该怎么办?如果我死了,是不是就解脱了?”

这是日记的最后一篇,字迹潦草得几乎难以辨认,最后几个字被泪水晕开,模糊一片。陈默合起日记,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压住,喘不过气来。他终于明白,林秀娥的忧伤并非空穴来风,而是被日复一日的家暴和绝望一点点侵蚀出来的。

他再次拿起那些照片,看着照片里林秀娥灿烂却带着忧伤的笑容,心中五味杂陈。那些照片记录下的,是她生命中为数不多的美好时光,可那些美好,最终还是被残酷的现实击得粉碎。

突然,陈默的目光停留在了一张集体照的角落里。照片里,除了笑容灿烂的女工们,还有一个穿着灰色工装的男人,站在人群的边缘,低着头,似乎在躲避镜头。陈默放大照片,仔细辨认着那个男人的侧脸——眉眼间,竟然和他之前在林秀娥丈夫档案里看到的照片有几分相似。

这个男人,就是阿强吗?他为什么要躲在角落里?陈默心中疑窦丛生。他又翻找了一遍木盒,在照片的最底下,发现了一张被折叠了好几次的纸条。纸条已经泛黄发脆,上面用铅笔写着一个地址:城郊废弃砖窑厂。

陈默的心猛地一跳。城郊废弃砖窑厂,那是几年前就被查封的地方,听说曾经发生过一起纵火案,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凶手和受害者。难道林秀娥的丈夫,就是在那里放的火?他现在又藏在哪里?

雨还在下,旧楼里的空气愈发潮湿阴冷。陈默将日记、照片和纸条小心翼翼地收好,放进自己的包里。他拿出手机,再次拨通了赵衍的电话。

“赵先生,”陈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有新的发现。林秀娥的丈夫,可能叫阿强,以前是纺织厂的机修工。我还找到了一个地址,城郊废弃砖窑厂,或许那里就是案发地。另外,照片里还有一个可疑的男人,我怀疑就是他。”

电话那头的赵衍依旧沉默了几秒,随后传来他低沉而坚定的声音:“我马上过去,你在原地等我,注意安全。”

挂掉电话,陈默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雨幕中的旧楼。远处的霓虹灯在雨雾中闪烁,像是一双双窥视的眼睛。他知道,这本日记和这些照片,只是解开谜团的开始。林秀娥的丈夫为什么要烧死她?他失踪的这些年,又去了哪里?那个城郊废弃砖窑厂,还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陈默握紧了手中的包,包里的日记和照片仿佛有了重量。他知道,接下来的调查,可能会充满危险,但他必须走下去。为了林秀娥,为了那些被尘封的真相,也为了心中那份沉甸甸的正义。

旧楼的暗影中,似乎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他,但陈默没有退缩。他转身走出杂物间,手电筒的光柱在黑暗中开辟出一条道路,朝着真相的方向,一步步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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