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暴雨倾盆。
豆大的雨点砸在贝果身上,单薄的裙子早已湿透,紧紧贴着皮肤,冷得刺骨。她像一座失去灵魂的雕塑,孤零零地站在冰冷的雨幕中,望着眼前这栋熟悉的别墅。
就在几小时前,这里还是她的家。而现在,明晃晃的封条交叉贴在气派的大门上,像两道狰狞的疤痕。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正将一件件家具、艺术品搬上卡车,那些承载着她无数记忆的物件,此刻都成了“查封品”。
雨水混着泪水从脸颊滑落,她看到不远处,父亲一夜白头的头颅在雨中低垂,母亲被一位女警搀扶着,压抑的哭声被雨声割裂成碎片。世界在她眼前无声地崩塌。
就在这时,一把巨大的黑伞,突兀地切入了她模糊的视线。
伞下,站着三个人。
马嘉祺撑着伞,身姿依旧挺拔,只是那双总是沉稳温和的眼睛,此刻像结了冰,平静无波地扫过她家的惨状,最后,落在了她身上。那目光里,没有同情,没有惊讶,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淡漠,仿佛在看一个与己无关的陌生人。
紧挨着他的是林雪晴,穿着一件柔软的白色羊毛裙,干净、温暖,与周围的破败格格不入。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和一丝害怕,小手轻轻拽着马嘉祺的袖口,像一只受惊的小鸟寻求庇护。
而稍后半步站着的是刘耀文。他双手插在口袋里,眉头不耐地蹙着,似乎觉得这雨和这场面都烦人透顶。他的目光掠过贝果时,连一丝停留都没有,仿佛她只是路边一棵被风雨打折的杂草,不值得投去半分关注。
他们三人,像形成一个与外界隔绝的小世界,正要从贝果面前走过。
泥水在地面溅开。
冰冷的雨水溅上贝果早已湿透的小腿,她却感觉不到,因为心更冷。
就在擦肩而过的瞬间,林雪晴却忽然停下脚步,回过头。她的眼神纯然又无辜,声音软糯地响起,清晰地穿透雨幕:
林雪晴“嘉祺哥哥,耀文……贝小姐一个人在这里,好可怜啊。雨这么大,我们……要不要送她一把伞?”
这句话,像一把最锋利的刀,精准地捅进了贝果的心脏。
马嘉祺“不必了。”
马嘉祺的声音清冷,没有半分犹豫。他甚至没有再看贝果一眼,只是将伞更倾向林雪晴,为她挡住所有风雨。
马嘉祺“雪晴,你太善良了。”
马嘉祺“贝家走到这一步,是决策失误,盲目扩张的必然结果。我们无能为力,更没必要沾染是非。走吧,别让这些事影响你。”
“必然结果”、“没必要沾染是非”……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钉子,将贝果牢牢钉在耻辱和绝望的十字架上。
刘耀文“就是,她自己家的事,自己扛着呗。走了走了,饿死了。”
刘耀文也嗤笑一声,语气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未经过打磨的残忍。
三人再次迈开脚步,黑伞稳稳地护着中间的林雪晴,逐渐远去。
贝果死死地咬住自己的下唇,铁锈般的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冰冷的雨水疯狂地拍打着她,却浇不灭胸腔里那簇骤然爆燃的火焰——那是由背叛、屈辱和滔天不甘凝聚而成的复仇之火!
她看着那消失在雨幕中的黑伞,看着那个被精心呵护的背影,眼中最后一点光亮彻底湮灭,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幽暗和玉石俱焚的决心。
家族破产?众人背弃?
这绝不会是她的结局!
贝果“林雪晴——!”
一声嘶哑的、不似人声的尖叫从贝果喉咙里挤出。她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眼中血红一片,用尽全身力气,不管不顾地朝着伞下那个洁白的身影猛扑过去!
一起死吧!要下地狱,就一起下!
她的动作太快太突然,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
林雪晴“啊!”
林雪晴吓得花容失色,惊叫一声往马嘉祺怀里躲。
站在一旁的刘耀文反应极快,他脸色一沉,下意识地侧身护住林雪晴,同时手臂猛地一甩,毫不留情地格挡在贝果身前。
刘耀文“滚开!你疯了吗?!”
巨大的力道传来,早已虚弱不堪的贝果如同断线的风筝,被狠狠甩开。脚下一滑,她重重地摔进冰冷的泥泞里!
“砰!”泥水四溅。
额角不知磕在哪里,温热的液体混着冰冷的雨水淌下,模糊了视线。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一样疼,但都比不上心口那万蚁噬心般的绝望和恨意!
她趴在泥水里,艰难地抬起头。
透过猩红的视线,她看到马嘉祺将林雪晴护得更紧,看向她的眼神里终于有了情绪——是彻底的厌恶和冰冷刺骨的警告。刘耀文挡在前面,像一堵墙,满脸的嫌恶与不屑,仿佛在说“不自量力”。
而林雪晴,从马嘉祺的肩膀后露出一双受惊小鹿般的眼睛,里面却飞快地掠过一丝贝果熟悉至极的、转瞬即逝的……得意。
马嘉祺“真是疯了……我们走。”
马嘉祺冷硬的声音落下,不再多看她一眼,护着林雪晴转身。
刘耀文啐了一口,也立刻跟上。
黑伞再次撑起,稳稳地护着那个中心点,渐行渐远,彻底融入雨幕,也彻底将她抛弃在这片冰冷的泥泞地狱里。
呵……哈哈哈……
贝果想笑,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冰冷的雨水无情地冲刷着她的身体,带走最后一丝温度。额角的血和眼泪混在一起,滴落在地上,晕开小小的、绝望的涟漪。
滔天的恨意在胸腔里燃烧、爆炸!几乎要将她的灵魂都灼烧殆尽!
林雪晴……马嘉祺……刘耀文……还有那些冷眼旁观的人……
若有来世……若能重来一次……
贝果“我贝果对天发誓……定要你们……生不如死!”
意识被黑暗吞噬的最后一刻,这个染着血的誓言,如同烙印,深深凿进了她的灵魂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