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红细胞与雷电的对抗
东南沿海的暴雨连下了三天，海腥味混着泥土的潮气在密林里弥漫。狼牙特战旅的训练基地深处，一道红色信号弹撕裂雨幕，在铅灰色的天空里炸开短暂的光晕——代号“猎隼”的何晨光扣下扳机时，靴底已经陷进半尺深的泥里。
“信号弹方位，东南偏东三度，距离约两公里。”王艳兵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被雨水呛到的沙哑。他趴在一棵老榕树的枝桠上，迷彩服早被雨水浸透，手里的望远镜正死死锁着信号弹坠落的方向。作为红细胞特别行动组的观察手，他比谁都清楚这枚信号弹意味着什么——雷电突击队已经咬住了他们的尾巴。
何晨光没回话，只是将狙击步枪的枪管轻轻搭在一块湿漉漉的岩石上。瞄准镜里，雨丝像无数根银线晃过，远处的山脊线在水雾中若隐若现。三天前，这场名为“猎火”的跨部队对抗演习拉开序幕时，范天雷的话还在耳边响：“红细胞是狼牙的尖刀，雷电是火凤凰的磨刀石。你们要做的不是赢，是让他们知道，狼牙的兵骨头有多硬。”
可现在，他们更像被追猎的猎物。
“左侧山脊有动静。”李二牛的声音突然切入频道，带着他特有的憨厚，却透着不容置疑的警惕。这个从农村走出来的兵总能在最泥泞的地方找到落脚点，此刻他正蜷缩在一处荆棘丛里，手里的突击步枪枪口稳稳指着左前方。
何晨光迅速调整瞄准镜焦距。雨幕中，三个穿着黑色作训服的身影正贴着崖壁移动，动作快得像壁虎。领头的那人肩膀微沉，右手习惯性地扶着腰间——那是雷战的标志性动作，雷电突击队的“雷神”，永远把战术匕首别在右侧腰际。
“是雷神带的队。”何晨光低声说，“老狐狸和阎王在他身后，三点钟方向，距离一千二。”
通讯器里传来龚箭的呼吸声。作为红细胞的教导员，他此刻正带着宋凯飞和徐天龙在西侧高地建立临时通讯点。“别硬碰硬。”龚箭的声音很稳，“演习规则是‘俘虏’而非‘歼灭’，拖住他们，等后援。”
“后援？”王艳兵嗤笑一声，“范参谋长的直升机还在云层里打转呢。”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枪声从右侧山谷传来。是徐天龙的微冲，带着特有的高频震颤。何晨光立刻调转枪口，只见两个黑影从灌木丛里窜出，动作快得几乎拉出残影——是雷电的“哈雷”和“大牛”，一个突击手一个火力支援，配合得像左手和右手。
“宋凯飞，压制！”龚箭的吼声刚落，一架轻型直升机突然从树梢后升起，机身上的“雷电”标志在雨里闪着冷光。宋凯飞的机枪在机舱里喷出火舌，子弹打在岩石上溅起一串串泥花。
何晨光趁机扣动扳机。空包弹的脆响被雨声吞没，但瞄准镜里，“阎王”的肩头还是爆出了代表“中弹”的红烟。那家伙却像没感觉似的，翻滚着躲到一棵大树后，反手扔出一颗烟雾弹。
“撤！”何晨光低喝一声，拽着李二牛往密林深处钻。王艳兵从树上跃下，落地时一个翻滚卸去力道，手里的匕首已经出鞘——刚才雷战的身影就在十米外，那道冰冷的目光透过雨幕扫过来，像实质的刀锋。
三个人在密林中狂奔，迷彩服被树枝划破，伤口渗出血珠又被雨水冲净。何晨光突然停住脚步，侧耳听着什么。王艳兵立刻警戒，李二牛则往身后撒了一把特制的荧光粉——那是红细胞的追踪标记，也是给后续部队的信号。
“左前方五十米，有金属反光。”何晨光低声说，“是老狐狸的望远镜。”
郭德远的侦察能力在全军都是出了名的，这个一级军士长能在百米外听出对方的呼吸频率。何晨光知道，他们已经被盯上了，就像被狼群围住的鹿。
突然，通讯器里传来一阵杂音，接着是徐天龙的急喊：“教导员中弹了！雷电从侧翼包抄过来了！”
龚箭的声音紧跟着响起，带着喘息却异常冷静：“我没事。何晨光，你们去抢占东侧断崖，那里视野开阔，能牵制他们的主力。”
“那你们怎么办？”李二牛急了。
“我们拖住他们。”龚箭轻笑一声，“别忘了，神枪手四连的指导员，以前也是玩战术的。”
何晨光咬了咬牙。他知道龚箭的意思——用自己当诱饵，给他们争取时间。这是特种兵的默契，不用多说，不用犹豫。
三个人改变方向，朝着东侧断崖冲去。雨越下越大，打在树叶上噼啪作响，像是无数只手在拍打着地面。何晨光能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带着雷电突击队特有的节奏——沉稳，精准，像钟表的齿轮。
快到断崖时，王艳兵突然一个踉跄，摔倒在泥里。何晨光回头去拉，却看见他的小腿上冒出了红烟。“我中弹了。”王艳兵咧嘴一笑，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火烈鸟歇菜了，你们快走。”
何晨光没说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和李二牛继续往上冲。王艳兵靠在一棵树上，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雨幕里，慢慢解下了头盔——按照演习规则，“牺牲”的队员要原地待命。他抬头望向天空，乌云翻滚，不知道范天雷的直升机什么时候能来。
断崖顶上风更大，雨丝像鞭子一样抽在脸上。何晨光趴在一块突出的岩石后，瞄准镜里能看到整个山谷。雷电的队员正呈扇形展开，雷战站在一块巨石上，手里拿着望远镜，似乎在观察地形。
“他们在等我们露头。”李二牛趴在他身边，手指抠着岩石的缝隙，“要不要给他们来个惊喜？”
何晨光摇摇头。他在等一个机会，一个雷战放松警惕的瞬间。这个男人太冷静了，冷静得像冰，只有在指挥队员时，眼神里才会透出一丝火焰——那是属于雷电的狠劲。
就在这时，一阵直升机的轰鸣从远处传来。何晨光心里一紧，以为是支援到了，可抬头一看，却见那架直升机上印着雷电的标志，正朝着龚箭他们的方向飞去。
“不好！”何晨光低骂一声，“他们调了空中支援！”
李二牛突然拍了拍他的胳膊，指着断崖下：“看！”
只见一个身影从灌木丛里钻出来，动作有些笨拙，却异常坚定。是蔡小心，那个原本在猛虎六连当驾驶员的兵，此刻正举着一把步枪，朝着雷电的侧翼冲去。空包弹的声音断断续续，像在敲一面破鼓。
“这小子……”王艳兵的声音突然在通讯器里响起，带着点哽咽，“他怎么跟过来了？”
没人回答。何晨光看着蔡小心的身影被烟雾吞没，突然扣动了扳机。这一枪打在雷战脚边的泥地里，红烟炸开时，他看到雷战猛地回头，目光精准地锁定了断崖的方向。
“找到你们了。”雷战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狼牙的兵，果然够野。”
何晨光调整呼吸，手指再次扣上扳机。雨还在下，风里混着硝烟的味道。他知道，这场对抗才刚刚开始，无论输赢，红细胞和雷电的名字，都会在这片密林里留下痕迹——就像那些刻在岩壁上的弹孔，永远不会消失。
李二牛突然递过来一块压缩饼干，自己也塞了一块在嘴里。“何哥，”他含混不清地说，“等会儿冲下去的时候，我掩护你。”
何晨光看着他被雨水打湿的脸，突然笑了。远处的枪声、直升机的轰鸣、雷声混在一起，像一首混乱却激昂的歌。他想起范天雷说过的话，想起红细胞的誓言，想起那些在训练场上流的血和汗。
“走。”他站起身，将步枪扛在肩上，“让他们看看，红细胞的骨头，到底有多硬。”
雨幕中，两个身影跃下断崖，朝着战场中心冲去。红与黑的作训服在绿色的密林中交错，像两团燃烧的火焰，在暴雨里越烧越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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