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寒星渡

寒星渡

顾寒星在暴雨里找到沈砚时，男人正靠在废弃码头的礁石上，肩头的伤口渗出血迹，混着雨水往下淌。

“跟我走。”顾寒星的声音被风吹得发颤，他伸手去拉沈砚，却被对方猛地挥开。

沈砚抬起头，眼底是化不开的冷雾：“顾队长，我们早就没关系了。”

三年前，顾寒星还是缉毒队的尖刀，沈砚是他最信任的搭档，也是他藏在心底不敢言说的人。那次围剿行动，为了掩护顾寒星撤退，沈砚被毒枭掳走，从此杳无音信。所有人都以为沈砚已经牺牲，顾寒星却疯了似的找了他三年，直到三天前，收到一封匿名邮件，只有一个地址和“沈砚还活着”五个字。

顾寒星不管不顾地驱车赶来，却看到了一个浑身是伤、眼神陌生的沈砚。

“没关系？”顾寒星攥紧拳头，指节泛白，“当年你为了救我，连命都不要，现在跟我说没关系？”

沈砚自嘲地笑了笑，伤口被牵扯得发疼，他却浑然不觉：“救你，不过是职责所在。顾寒星，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现在这样，不都是拜你所赐？”

顾寒星的心像被重锤砸中，密密麻麻地疼。他知道沈砚恨他，恨他当年的“抛弃”，恨他让自己承受了三年非人的折磨。可他不知道，这三年里，他无数次在梦里梦到沈砚浑身是血的样子，无数次在深夜惊醒，对着空荡的房间喃喃自语。

“跟我回去，我给你治伤，我给你道歉，我……”顾寒星语无伦次，他想说的话太多，却不知从何说起。

“回去？回哪里？”沈砚的目光扫过顾寒星的警服，眼神里充满了嘲讽，“回那个把我当英雄祭奠的警局？还是回你那个光鲜亮丽的世界？顾寒星，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沈砚了，我脏了，配不上你，也配不上那身警服。”

他说着，猛地站起身，踉跄了一下。顾寒星连忙扶住他，触到他冰凉的皮肤时，心脏像是被冰锥刺穿。

“我不在乎。”顾寒星的声音带着哭腔，“沈砚，我不在乎你变成什么样，我只在乎你活着。只要你活着，什么都好。”

沈砚却用力推开他，后退了几步，与他保持距离：“你在乎的，从来都只是你心中那个完美的搭档。现在这个沾满了血腥和污秽的我，只会让你恶心。”

暴雨越下越大，打在两人身上，冰冷刺骨。顾寒星看着沈砚决绝的眼神，知道他是铁了心要推开自己。

“当年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样。”顾寒星艰难地开口，“我以为你……我后来回去找过你，可什么都没有找到。沈砚，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解释，让我弥补。”

沈砚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麻木：“不必了。顾寒星，你走吧，就当我们从来没有认识过。”

他转身，一步步走向码头深处，背影在暴雨中显得格外孤寂。顾寒星想追上去，脚步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他知道，沈砚心里的伤口，比身上的伤更难愈合。

顾寒星站在原地，任由暴雨冲刷着自己，泪水混着雨水往下流。他想起当年两人并肩作战的日子，想起沈砚笑着对他说“寒星，以后我们一起退休，去看海”，想起那次行动前，沈砚塞给他一块糖，说“等我们回来，就去吃你最爱的那家火锅”。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

沈砚走了，带着一身的伤和对他的恨意，消失在茫茫雨幕中。顾寒星掏出手机，屏幕上是三年前两人的合影，照片里的沈砚笑得灿烂，眼神明亮，像极了夜空中最亮的星。

顾寒星握紧手机，指腹摩挲着照片上沈砚的脸，泪水汹涌而出。

“沈砚，我不会放弃的。”他对着雨幕轻声说，声音坚定而绝望，“就算你恨我一辈子，我也会一直找你，直到你愿意原谅我的那一天。”

暴雨依旧没有停歇，仿佛要将这世间所有的悲伤和遗憾，都冲刷干净。可顾寒星知道，有些伤口，一旦留下，就再也无法愈合。而他和沈砚之间，那段被命运无情撕碎的过往，注定会成为两人心中永远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