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念向着西山皇陵群转移的消息,如同又一记重锤,敲在刚刚因初步净化成功而稍缓的神经上。那邪物不仅未被削弱,反而在绝境中找到了更恶毒的应对之策——它要污染整个大清皇陵体系,借助历代先祖安息之地的阴脉与残留帝气,构筑一个对抗龙脉之心的邪恶堡垒!若让其得逞,不仅净化龙脉将变得遥不可及,更可能惊扰祖灵,引发难以想象的灾难!
太庙斋宫内,气氛比之前更加凝重。弘历面沉如水,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御案,眼中是压抑的怒火与深深的忧虑。张天师与少林方丈亦是眉头紧锁,显然这突如其来的变局打乱了所有计划。
“西山皇陵……顺治爷、康熙爷……还有世宗宪皇帝(雍正)的泰陵亦在其中!”弘历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先祖陵寝若被亵渎,他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必须阻止它!张天师,可能在那邪物完成转移前,将其截住?”
张天师缓缓摇头,面色沉重:“皇上,龙脉地气流转,无形无质,那邪念已与之部分共生,其转移乃意识层面,速度极快。此刻……恐怕已接近西山范围。强行拦截,恐会引动更大范围的地气暴动,伤及龙脉根本。”
难道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污染皇陵?一股无力感攫住了众人。
琅嬅抱着依旧在沉睡恢复的永琮,感受着他胸口龙脉之心平稳的脉动,心中却是一片冰寒。她忽然想起太后那封绝笔信中模糊的字句——“真正的执棋者……先帝可能并未真正……” 以及玄一道人手札中关于借助皇陵阴脉的计划。这一切,似乎串联成了一条更黑暗的线索。太后的疯狂,或许并非孤例,而是源于更早的、隐藏在皇室血脉深处的某种……诅咒或者执念?
“或许……我们该换一个思路。”琅嬅抬起眼,目光扫过众人,“堵不如疏,截不如源。那邪念源自世宗皇帝(雍正)的执念,依托于泰陵。它如今虽向其他皇陵转移,但其核心根源,依旧在泰陵。我们与其被动地追着它到处救火,不如……直捣黄龙,彻底净化泰陵这个‘源头’!”
直捣黄龙,净化泰陵源头!
琅嬅的话让众人精神一振,但随即又意识到其中的艰难。泰陵如今被重兵封锁,地宫深处情况不明,之前闯入的惊险历历在目。而且,经过上次阵法破坏和邪念爆发,那里的情况定然更加凶险莫测。最重要的是,如何在不进一步刺激邪念、不损伤龙脉的前提下,完成对源头的净化?
“皇后娘娘所言有理。”张天师沉吟道,“然泰陵乃龙脉重要节点,经此前变故,地气已极为不稳。若再强行进入地宫,稍有不慎,恐引发地脉崩塌之危。需有一稳妥之法,既能触及核心,又不至引发剧烈动荡。”
稳妥之法?众人陷入沉思。
就在这时,琅嬅怀中的永琮轻轻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经过一天一夜的沉睡,他的气色恢复了不少,眼神虽然还带着孩童的清澈,但深处似乎多了一丝历经洗礼后的沉静。
“额娘,”他小声开口,声音还有些虚弱,“永琮……梦到了好多爷爷……他们……好像在哭……”
爷爷?先祖?众人都是一愣。
永琮伸出小手,再次按在自己胸口龙脉之心所在的位置,闭上眼睛,似乎在努力感受着什么。片刻后,他睁开眼,看向琅嬅和弘历,带着一丝不确定的语气说:“龙龙说……它认得……那些坏黑气……的味道……和……和一个很老很老的爷爷……身上的味道……很像……”
很老很老的爷爷?味道很像?
一个惊人的猜想如同闪电般划过琅嬅的脑海!难道永琮通过龙脉之心,能感知到那邪念中蕴含的、属于雍正帝的独特气息印记?甚至……能隐约感知到其他皇陵中,与雍正帝血脉相连的先祖残留气息?!
如果真是这样……或许不需要强行进入泰陵地宫!或许可以通过永琮和龙脉之心,以一种更温和、更本质的方式,追溯邪念的源头,并借助龙脉之间的联系,对其他皇陵进行某种程度上的“远程”防护甚至净化!
这将极大降低风险!但同样,对永琮的能力和控制力要求极高!
这个大胆的设想,得到了张天师的认可。他认为,龙脉之心作为龙脉精华,本身就有梳理、调和地气之能。若永琮真能精准辨识并引导其力量,或许真能做到“润物细无声”般的溯源与防护。
计划就此定下:以祧庙为基,借助此地浓郁的、与各皇陵隐隐相连的龙脉之气,由永琮主导,琅嬅辅助,张天师等人护法,尝试远程感应泰陵源头邪念,并对其施加净化压力,同时稳固其他皇陵的龙脉连接,建立防护。
这一次,准备更加充分。张天师布下了更复杂的“七星护灵阵”,少林武僧的梵唱也更加宏大庄严。琅嬅将自身状态调整到最佳,永琮也休息充分,小脸上带着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专注。
仪式开始。
永琮依旧盘坐,小手按于胸口。琅嬅在他身后,双掌抵背,内力与精神力缓缓渡入,进行最精微的引导和守护。
“永琮,静下心来,跟着龙龙的指引,去找那个‘味道’最浓、最不好的地方……”琅嬅的声音如同涓涓细流,引导着永琮的意识。
永琮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轻轻颤动。他胸口的龙脉之心散发出柔和而稳定的金光,这金光不再像上次那样具有攻击性,而是如同水波般,以他为中心,沿着地脉的无形网络,温柔地向四面八方扩散、延伸。
琅嬅的意识再次被带入那个金色的龙脉世界。但这一次,视角更加宏大。她仿佛悬浮于高空,俯瞰着整个龙脉网络。她能看到代表泰陵的那个节点,此刻已被浓郁得化不开的漆黑邪气所包裹,如同一个溃烂的脓疮。而数道黑色的邪气触手,正从这脓疮中伸出,如同贪婪的毒蛇,蜿蜒着伸向代表西山其他皇陵的金色光点。
“找到你了……”永琮稚嫩却坚定的意念在金色世界中回荡。
他操控着龙脉之心的力量,并未直接攻击那脓疮般的泰陵节点,而是化作无数道极其纤细、几乎透明的金色丝线,精准地缠绕上那些伸向其他皇陵的邪气触手!
这些金色丝线并不强硬切割,而是如同春雨般,渗透进邪气触手内部,以其蕴含的磅礴生机与净化之力,从内部瓦解、中和着邪气的侵蚀!同时,更多的金色光点如同萤火虫般,飞向那些被邪气触手瞄准的皇陵光点,在其外围形成了一层薄薄的金色光晕,如同守护结界。
这是一种极其精妙的能量操控!远比上次粗暴的“光刃净化”要困难得多!永琮的小脸上迅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身体微微颤抖,但他紧咬着牙关,努力维持着对无数金色丝线和光点的控制。
琅嬅能感觉到,永琮的精神力正在飞速消耗。她不敢有丝毫分神,全力支撑着他,如同最坚固的堤坝,守护着他意识的清明。
这场无声的拉锯战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
效果是显著的。那些伸向其他皇陵的邪气触手,在金丝的渗透下,明显变得黯淡、迟缓,侵蚀速度大减。而各皇陵外的金色光晕也稳定存在,有效隔绝了邪气的进一步渗透。
然而,对于泰陵源头的那个“脓疮”,净化效果却微乎其微。那里的邪气太过浓郁和根深蒂固,龙脉之心的温和渗透,如同杯水车薪。
就在琅嬅考虑是否要冒险加大力度,尝试对源头进行有限度的直接净化时,异变再生!
那泰陵节点的浓郁邪气似乎被彻底激怒了!它放弃了向外扩张,猛地向内收缩、凝聚!最终,在琅嬅的“视野”中,那团漆黑邪气竟然凝聚成了一张模糊却威严、充满了无尽怨恨与冰冷的——人脸!
雍正帝的脸!
那人脸猛地睁开双眼,没有瞳孔,只有一片燃烧着黑色火焰的虚无!它死死地“盯”住了永琮意识所在的方向,一股混合着帝王威严、父权压迫、以及纯粹恶意的精神冲击,如同海啸般沿着龙脉链接,悍然袭来!
“逆子……安敢犯朕?!”
这精神冲击并非针对肉体,而是直指灵魂本源,更是裹挟着一种血脉层面、父权至上的恐怖压制!首当其冲的永琮,如遭雷击,小脸瞬间血色尽失,一口鲜血猛地喷出!他周身的金光剧烈闪烁,几乎溃散!
“永琮!”琅嬅肝胆俱裂,不顾一切地加大内力输出,试图稳住他的心神!
但那精神冲击太过恐怖,连同为辅助者的琅嬅也感到神魂震荡,眼前发黑!
外围护法的张天师等人亦是齐齐闷哼,阵法光芒明灭不定!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沉睡于龙脉之心深处的、属于历代先帝的某种集体意志,似乎被这同源而邪恶的挑衅所惊醒,一股更加古老、更加堂皇、蕴含着整个王朝正统气运的磅礴力量,自龙脉之心深处苏醒,化作一道无形的屏障,挡在了永琮和琅嬅的意识之前!
冲击与屏障猛烈碰撞!
琅嬅在意识彻底模糊前,只来得及看到,那由邪气凝聚的雍正帝面容,在感受到那股古老堂皇的意志后,竟露出了极其复杂的神色——有愤怒,有不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畏惧?以及,一丝更深沉的、仿佛计划得逞般的……诡异?
下一刻,无边的黑暗吞噬了她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