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废弃仓库。
夜色如墨，将这片锈迹斑斑的钢铁丛林彻底吞噬。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蔽，只有远处城市的光晕，在天边勾勒出一抹微弱的轮廓。
林凡独自一人站在仓库巨大的铁门前，晚风穿过破损的窗户，发出鬼魅般的呜咽声。
他没有立刻进去。
在来之前，他花了整整一个小时进行推理和准备。这条短信，是陷阱，还是真正的契机？他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系统，扫描周围环境，分析生命体征。】
【叮！扫描启动。前方仓库内，检测到微弱生命体征，一人，心率平稳，呼吸悠长，无明显敌意。仓库外围三百米内，未发现其他生命迹象。】
这个结果让林凡稍稍松了口气，但并未完全放下戒备。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发出“吱呀”呻吟的铁门。
仓库内部空旷而阴冷，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尘土的味道。一束昏暗的手电筒光，从仓库深处的二楼走廊上照了下来，晃动了一下，示意他上去。
林凡顺着生锈的铁制楼梯走上二楼，看到一个瘦削的身影正背对着他，站在走廊尽头。那人穿着一件连帽衫，帽子压得很低，看不清面容。
“你来了。”那人的声音经过刻意的处理，显得沙哑而中性。
“是你给我发的短信？”林凡停在离他五米远的地方，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是。”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帮我？”
“我不是在帮你，我是在救我自己，也是在救更多的人。”那人缓缓转过身，帽檐下的阴影里，一双眼睛亮得惊人，“我叫秦风，是华鼎生物的首席研究员。”
首席研究员！
林凡心中一震。这个身份，比他预想的任何一种都要高。
“那批丢失的实验品，是你负责的？”林凡单刀直入。
秦风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苦笑了一声：“看来，你已经猜到了大部分。没错，那批不稳定的保鲜剂，是我亲手研发的。也是我，在报告上签了字。”
“所以，你和王皓是一伙的？”
“不！”秦风的声音激动起来，“我是个科学家，不是杀人犯！我研发它的初衷，是为了解决食物浪费问题！但钱进……他利用了我的信任，偷走了样本和配方，卖给了王皓！当我发现时，一切都晚了。”
“那你为什么不报警？”
“报警？”秦风自嘲地笑了，“我拿什么报？我签了所有文件，在法律上，我就是最大的责任人。一旦报警，我就会因为‘渎职’和‘非法研发危险品’而把牢底坐穿，华鼎生物也会因此倒闭。王皓呢？他可以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顶多背上一个‘非法购买’的轻罪。你呢？你会成为最大的受害者，但真相可能永远不会被人知道。”
林凡沉默了。他明白了秦风的处境。这是一个被逼上绝路的聪明人，在用自己的方式，进行一场无声的复仇和救赎。
“那你找我出来，不只是为了解释这些吧。”林凡冷静地分析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我要你，帮我拿到王皓的罪证。”秦风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钱进很狡猾，他跟王皓所有的交易都是现金，没有留下任何电子痕迹。但是，他有一个弱点——贪婪。我得到消息，王皓为了拿到最终版的配方，准备付给钱进一笔巨款。今晚，他们就要在这里交易。”
林凡的心一紧：“交易？就在这里？”
“对。”秦风指了指楼下，“王皓自以为很聪明，他选了这个地方，以为天衣无缝。但他不知道，我在这栋楼里，装了一个微型信号发射器。只要他们交易时提到‘配方’或者‘保鲜剂’这两个关键词，发射器就会自动将他们的对话录音，发送到我的加密邮箱。”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拿证据去揭发他？”
“因为我不能暴露！”秦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一旦我暴露，王皓就会反咬一口，说我是同伙，想敲诈他。到时候，我百口莫辩。而你不一样，你是受害者，是公众眼中的‘食神’。由你拿出这份证据，才能形成最强的舆论冲击，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林凡终于明白了秦风的完整计划。
这是一条完美的证据链。秦风负责提供技术和时机，而自己，则是那个将证据公之于众的“执行者”。
“我凭什么相信你？”林凡看着秦风，“这会不会是你设下的另一个陷阱？比如，让王皓抓住我，然后我们两个一起消失？”
秦风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手机，递了过去。
“这是我的手机，你可以检查。里面只有一个号码，就是发短信给你的那个。而且，我已经把信号发射器的远程控制权限，转交给了你。等一下，无论发生什么，只要你觉得不对劲，按下这个红色按钮，发射器就会立刻自毁，里面的录音也会同步发送到你的手机上，同时……也会发送给《品味》杂志的苏雅主编。”
这一手，是秦风交出的“投名状”。他把所有的底牌，都压在了林凡的身上。
林凡检查了手机，又看了看那个简单的控制界面，心中的疑虑消除了大半。
“好，我答应你。”他做出了决定，“交易什么时候开始？”
“十点半。”
两人不再说话，躲在二楼的栏杆后，静静地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仓库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十点三十五分，仓库的铁门再次被推开。
两道车灯划破黑暗，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和一辆红色的跑车一前一后地开了进来。
王皓从跑车上下来，他换了一身黑色的休闲装，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笑容。而另一边，商务车上下来一个胖乎乎的男人，正是钱进。
“王少，您可真准时。”钱进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
“废话，我的时间很宝贵。”王皓不耐烦地摆摆手，“东西带来了吗？”
“带来了，带来了。”钱进打开一个手提箱，里面是码得整整齐齐的现金。
王皓扫了一眼，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也从怀里拿出一个U盘。
“这是尾款，还有最终版的配方。记住，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王少放心，我嘴严实着呢！”钱进接过U盘，笑得合不拢嘴，“有了这个，以后咱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那个林凡，还敢跟您斗？您只要在金鼎奖上稍微用点手段，让他用了那些‘特殊’食材，保管他吃不了兜着走！”
“哼，一个土包子，也配跟我斗？”王皓的脸上满是鄙夷，“我不仅要让他身败名裂，我还要让他知道，在绝对的实力和背景面前，他那点可怜的‘天赋’，就是个笑话！”
楼上的林凡，听到这些话，拳头已经握得咯咯作响。
秦风在他身边，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指了指手里的控制器。
林凡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将手指放在了那个红色的按钮上。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王皓和钱进交易完毕，正准备离开。突然，仓库的四个角落，亮起了四盏刺眼的探照灯！将整个仓库照得如同白昼！
十几名手持武器的黑衣人，从阴影中涌出，将王皓和钱进团团围住！
“什么人？！”王皓大惊失色。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扩音器中传来：“王皓，钱进，你们涉嫌非法交易危险化学物品，被包围了！放下武器，举手投降！”
是警察！
王皓和钱进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楼上的林凡和秦风也惊呆了。
“怎么回事？！”林凡低声问，“你报警了？”
“没有！绝对不是我！”秦风的声音里充满了惊恐，“这是个圈套！我们被人算计了！”
林凡的脑子飞速运转。警察怎么会知道这里？而且时机抓得如此精准，就像……就像有人在他们身边安插了眼线。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击中了他！
他猛地转头，看向身边的秦风。
在刺眼的灯光下，秦风那张藏在阴影里的脸，显得异常诡异。他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的笑意。
“不对……”林凡的心沉到了谷底，“如果警察是冲着王皓来的，他们应该先控制现场，而不是用探照灯打草惊蛇。这不是抓捕，这是……示威！”
“你到底是谁？！”林凡厉声喝问。
秦风缓缓地抬起头，摘掉了帽子，露出一张完全陌生的脸。这张脸，年轻、冷静，眼神里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深邃和冷酷。
“我？我只是个……喜欢看猎狗互相撕咬的观众罢了。”他微笑着说，“现在，一条猎狗被关进了笼子，而另一条……”
他的目光，落在了林凡身上。
“……该登场了。”
话音刚落，林凡只觉得后颈一痛，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在他倒下的最后一刻，他仿佛看到，那个自称“秦风”的男人，正悠闲地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鱼儿……上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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