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鞭落在背上时，清许甚至没感觉到疼。只有一种火辣辣的热，像是被烧红的铁烙了一下。随后，疼痛才苏醒过来，尖锐地刺穿了他的神经。
“连地都不会擦？”沉渊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冷得像冰，“水多得能养鱼，你是嫌这个家还不够糟吗？”
清许跪在地上，看着自己刚擦过的地板。水渍确实太多了，这里一滩那里一片，反而比没擦时更显脏乱。他攥着手里湿漉漉的抹布，指甲陷进掌心。
“对不起。”他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对不起？”沉渊嗤笑一声，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温度，“对不起能换回什么？”
第二鞭紧接着落下，这次清许忍不住瑟缩了一下。鞭子是用几股旧电线拧成的，抽在身上会留下深红的印子，火辣辣地疼。
“从今天起，”沉渊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早上准备早饭和我的午饭，收拾好房间，每周六给你半天时间出去买菜，每天下午去疗养院照顾妈妈，回来后做饭擦地。什么时候擦干净了，什么时候睡觉。”
清许低着头，看着地板上自己的倒影。扭曲，破碎，像他的人生。
第二天早上，他照常做好清粥小菜，摆在桌上，还冒着热气。午饭也放到了哥哥的公文包里。沉渊坐在桌前吃饭时，清许默默地退到一旁知道哥哥出门后才敢收进来收拾。
每次看完妈妈后飞快的往家跑去。推开门，哥哥不在家，客厅里只留了一盏昏暗的壁灯。他放下包，径直走向卫生间，打了一桶清水。
第一次，他跪在地上，仔仔细细地擦。从墙角开始，一寸一寸，用力地擦洗。手下的抹布来回移动，清水渐渐变浑。
一个小时后，他换了一桶清水，重新开始。
背上的鞭痕还在隐隐作痛，膝盖也开始发麻。但他不敢停，只是不停地擦，不停地洗。水凉了，就再加点热水；抹布脏了，就重新搓洗干净。
夜深了，窗外的灯火一盏盏熄灭。只有他还跪在地上，重复着同一个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清许僵住了，不敢回头。
“这就是你擦的地？”沉渊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清许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地板上确实还有几处不明显的水痕。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最终却只是低下头。
“继续。”沉渊只说了这两个字，转身回了房间。
清许跪在原地，很久都没有动。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死死咬着嘴唇，不让它们掉下来。
没有资格哭。他对自己说。
他重新打来一桶清水，换了一块干净的抹布。这次，他擦得更慢，更仔细。每一块地砖，每一个角落，都用指尖细细摸过，确认没有一丝水痕。
天快亮时，他终于停下了。地板光洁如镜，映出窗外微明的天色。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膝盖一阵刺痛。走进厨房，开始准备早餐。
从那以后，每天晚上，清许都会跪在地上擦地。起初是为了不受罚，后来，这变成了一种仪式。
他发现自己渐渐习惯了这种重复的劳动。抹布在手中移动，清水在桶中荡漾，这些简单的动作有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有一天晚上，他照常跪在地上擦地。月光从窗外洒进来，在地板上铺了一层银白。他擦到沉渊的房门口时，隐约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咳嗽声。
他愣了一下，继续擦地。但手下不自觉地放轻了动作。
第二天，他在做饭时多熬了一锅梨汤。没有留纸条，只是把汤放在灶台上，用盖子盖好。
日子一天天过去。清许的膝盖长了茧，手上的皮肤也因为长期泡水而变得粗糙。但他擦的地越来越干净，干净得能照出人影。
当天晚上擦到客厅中央时，他突然觉得很累，累得几乎直不起腰。他停下来，看着光洁的地板，上面映出他疲惫的脸。
这时，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一瓶药膏被放在他身边的地板上。
“膝盖破皮了，就涂这个。”沉渊的声音依旧很冷，但少了些刺人的尖锐。
清许愣在那里，直到沉渊的房门关上，才慢慢拿起那瓶药膏。小小的玻璃瓶，在月光下泛着微光。他没有立即打开，像个宝贝一样攥在手里，感受着那一点点的温度。把药膏放在鼻尖闻了闻是自己喜欢的薄荷味。他笑着对它说哥哥还是爱我的。他舍不得涂，把药膏小心地收进口袋
只是动作更轻了，生怕吵醒了隔壁的人。他抬起头，看向沉渊紧闭的房门，久久没有说话。
水声哗哗，抹布来回移动。在这个寂静的夜里，这成了他们之间唯一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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