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睁睁看着那半个救命的硬馒头在尘土里滚了半圈，沾满了灰，心都在滴血。完了，完了，这下连最后的存粮都没了。
更要命的是荀彧那句话。
“姑娘风姿，落难之中亦难自掩，似乎……不是寻常流离之人。”
风姿？我低头看看自己这一身堪比乞丐的打扮，脸上还糊着泥，风姿在哪里？在掉在地上的馒头里吗？
他是在诈我，还是真看出了什么？难道这“倾国倾城”的 buff 是被动技能，自带光环效果，连泥巴都挡不住？
那可太坏了。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咚咚咚，快得像是要跳出来。大脑飞速运转，CPU 干烧了也得转！一个开了金手指的玛丽苏，穿越标配不是公主也得是个贵女吧？结果我呢？穷逼普通老百姓一个！连个能证明身份的玉佩都没有！现在还被疑似终极 Boss 身边智力天花板的人物堵在墙角（虽然是露天墙角）问话！
稳住，林敏（我决定暂时先用回本名安抚自己受惊的灵魂），你可以的！拿出你当年在甲方爸爸各种奇葩要求面前胡编乱造方案的本事来！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尽量自然地弯腰捡起那个脏了的馒头，小心地拍掉上面的浮灰（不能浪费粮食！），然后才抬起头，对着荀彧努力挤出一个感激又带着点窘迫的笑容——希望脸上的泥巴能帮我掩盖表情的不自然。
“先生谬赞了，”我声音放得轻柔，带着点劫后余生的沙哑，“小女子……姓林，单名一个……敏字。”差点咬到舌头，还好本名顺口。总不能告诉他我叫玛丽苏·傲天吧。
“原是兖州人士，家中……本是经营些小本生意。”继续编，尽量往普通里编，降低存在感，“奈何兵祸连连，家道中落，亲人……也失散了。”这句带着真实的哽咽，想到可能再也回不去现代，见不到爸妈朋友，悲从中来，眼圈倒是真的红了红，效果拔群。
我偷眼觑他，见他神色依旧温和，并无怀疑之色，心里稍稍松了口气，胆子也大了点，开始给自己加戏，试图塑造一个坚韧不拔的落难少女形象：“如今只身一人，想去……豫州投奔远亲，虽前路未卜，但总好过坐以待毙。”
说完我还故作坚强地挺了挺（并不存在的）胸膛，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一朵风雨中摇曳但就是不倒的小白花。
天哪，我都要落泪了。
荀彧安静地听着，目光落在我脸上，那眼神清澈又深邃，仿佛能映出我心底那点慌乱的涟漪。他微微颔首，语气平和：“原来是林姑娘。兖州近年确是多事之地，姑娘能安然至此，已是不易。”
他信了？他好像信了！我心头一喜。
233333颖川荀令君不过如此嘛！
然而，他下一句话就让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不知姑娘家在兖州何处经营？所做是何生意？彧早年也曾游历兖州，或许听过。”他语气寻常得像是在拉家常。
我：“！！！”
完蛋！地理是体育老师教的！三国时期的兖州具体有哪些城池我压根记不清啊！就知道个濮阳、鄄城，还是看电视剧知道的！至于生意？卖什么的？总不能说是搞互联网电商的吧！
“是……是在……”我卡壳了，额头开始冒冷汗，感觉脸上的泥巴都快被汗冲化了，“在鄄城……附近的一个小地方，先生想必未曾听闻。”先糊弄过去！
“哦？鄄城。”荀彧从善如流，并不追问具体地名，却又抛出一个问题，“那姑娘欲往豫州何处投亲？豫州地广，如今局势亦不安稳，若无明确去处，只怕艰难。”
我：“……”救命！豫州我更不熟了啊！就知道个颍川，还是因为你们荀家！难道我说我去颍川找你本家投亲吗？！
“是……是汝南郡……”我硬着头皮瞎蒙了一个，声音越来越虚。
荀彧的目光在我脸上停顿了片刻，那双好看的眼睛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了然，快得让我以为是错觉。他没有立刻拆穿我，反而顺着我的话，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汝南郡？巧了，我等此行正欲经过汝南附近。只是听闻汝南袁氏与曹公……嗯，近来颇多摩擦，路途恐不太平。姑娘孤身一人，着实令人担忧。”
他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状似无意地问道：“说起来，从鄄城往汝南，姑娘为何会绕行至此处梁国地界？这条路线，似乎有些迂回了。”
轰隆！
我感觉一道天雷正正劈在我天灵盖上。梁国？这是哪儿？我根本不知道现在具体在哪个位置啊！我就是跟着难民队伍瞎走的！
我靠了，为啥我又想起了高中时期被班主任训话时一问三不知的压迫感呢……
我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编不下去了，彻底编不下去了！所有的谎言在他这轻描淡写的几句话面前，脆弱得像张纸。他根本就没信过我，
从第一句开始就在试探！这就是顶级谋士的恐怖吗？几句话就把我这个穿越来的水货扒得底裤都不剩！
脸颊烫得能煎鸡蛋，幸好有泥巴遮着。我尴尬得脚趾抠地，恨不得当场用我那半生不熟的超能力挖个洞钻进去。手里的脏馒头被我捏得变了形。
空气仿佛凝固了。我低着头，不敢看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心脏狂跳的声音。
完了，被识破了。他会不会把我当成细作？或者……妖人？想到刚才那个被烧死的妇人，我浑身发冷。
我已经大概脑补出我的未来了，嗯，可能会被乱棍打死，也可能…
就在我几乎要被这无声的压力击垮时，头顶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那叹息里没有怒意，没有鄙夷，倒像是……有点无奈？
“林姑娘，”荀彧的声音依旧温和，打破了我的恐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你若不愿说，彧不会强求。”
我猛地抬头，撞进他那双沉静的眼眸里。他没有生气，眼神里甚至带着一丝……宽容？
“只是，”他话锋一转，语气多了几分郑重，“乱世求生，不易。姑娘既无明确去处，孤身漂泊，终非长久之计。我看姑娘谈吐不俗，像是识文断字之人？”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点头。废话，义务教育毕业的，当然识字！
“既如此，”荀彧微微颔首，提出了一个我完全没想到的建议，“我府中尚缺一些整理文书、誊抄典籍的人手。若姑娘不嫌弃，可暂随我同行，至许都安顿。虽不敢说富贵，但一隅安身，三餐温饱，总好过风餐露宿，前途叵测。”
他看着我，目光坦诚：“姑娘意下如何？”
我彻底懵了。
这……这是什么展开？非但没有追究我胡编乱造的身份，还给我提供了工作岗位？包吃包住，还是去许都，曹老板的大本营？
天上掉馅饼了？还是说……他看出了我别的什么？比如……我那不能暴露的超能力？不可能吧？我一直藏得很好啊！
（｀Δ´）！
各种念头在脑子里打架。危险？机遇？苟命？接近历史名人收集 CG（划掉）情报？
看着荀彧那清正坦荡的眼神，再想想自己除了跟他走似乎也没别的更好选择——难道真要一路要饭去不知道在哪里的“汝南”吗？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忐忑和那一点点因为被看穿而冒出来的羞愤，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些：“先生……不怪罪我隐瞒之过？”
荀彧唇角微扬，露出一抹清浅而真实的笑容，如春风化雨：“乱世飘零，女子多艰，谨慎些是应当的。姑娘不必挂怀。”
他顿了顿，补充道：“至于身份来历，姑娘何时想说了，再说亦不迟。”
这一刻，我看着他沐浴在夕阳余晖中的侧脸，温润如玉，气度雍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大佬，不愧是你！这胸襟，这气度！跟曹老板那种“宁我负人，毋人负我”的狠人果然不一样！
“多谢先生收留！”我赶紧躬身行礼，这次带上了几分真心实意，“林……敏愿往许都，定当尽心竭力，不负先生信任！”
管他呢！先抱住这条看起来最粗最靠谱的大腿再说！至于以后……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我一个开了挂的玛丽苏，还怕玩不转这三国职场？
荀彧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只示意旁边一个看起来像是管事的中年人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那管事应了声，便客气地引我去队伍后面一辆看起来是装载杂物的、但同样比难民牛车好上千百倍的马车。
我抱着我的小包袱（里面只有几件破衣服和那个脏馒头），跟着管事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荀彧已经转过身，继续望着远方沉落的夕阳，宽大的衣袖在晚风中轻轻拂动。暮色为他挺拔的身影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沉静而悠远。
我收回目光，摸了摸怀里硬邦邦的馒头，又感受了一下自己那见不得光的、时灵时不灵的超能力，再想想未来可能要面对的曹老板及其麾下那一大帮子人精……
嗯，三国副本，正式开启。第一站，许都，荀令君府邸。
这开局，好像……也不算太坏？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