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老师刚写下最后一个公式，铃声便清脆地响起，仿佛连电路都计算好了这一刻。高二一班的教室里立刻骚动起来，书本合上的声音、拉链拉开的声音、椅子挪动的声音此起彼伏。
“终于解放了！”纪宣把笔往桌上一扔，伸了个夸张的懒腰，“这电路图看得我眼睛都快瞎了。”
话音刚落，他起身太急，膝盖撞在了桌腿上，疼得龇牙咧嘴。同桌的申涵憋着笑：“你这周第几次了？”
“第三次。”另一个同桌董宇辰头也不抬，慢条斯理地整理着笔记，“周一被篮球砸中后背，周三踩到走廊上不知谁洒的水滑了一跤，今天又来这么一出。纪宣，你这倒霉体质真是稳定发挥。”
纪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怎么记这么清楚，你暗恋我啊。”
董宇辰头都没抬，笔尖在物理卷子上划得唰唰响，只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滚蛋。”
“这物理课太恶心了，”申涵合上笔记本，往后一靠，优雅地伸了个懒腰，“脑子都快被电路图烧短路了。”
纪宣立刻扭头道：“你个次次考第一的在这儿喊恶心？”
“就是！”申涵的后桌李可涵配合地往前一蹬，椅子腿撞上前座，发出“哐当”一声响，“再凡尔赛午饭你请客！”
“本来的事儿，”申涵把笔一丢，“除了语文，就属物理扣分最狠。”
“最近学校不是要搞学习小组吗？”董宇辰抬起头，接过话茬，“听说占自习课时间，在阶梯教室开小灶，你可以去试试。”
“学习小组？我的妈演韩剧呢咱学校。”纪宣无语道。
“什么时候的事？”申涵敏锐地捕捉到信息，微微坐直了身体，“我怎么不知道？”
董宇辰转着手里的笔：“上次去找生物老师问题，他私下跟我提的。说我生物还有提分空间，建议我去听听。”他顿了顿，视线扫过纪宣和申涵，带着点过来人的笃定，“反正自习课也是耗着，有老师带着学，总比自己一个人埋头苦干强，那效率肯定不一样。”
“诶，要不咱俩去啊？”申涵用胳膊肘碰了碰纪宣，提议道。
纪宣立刻摆出一副做作的姿态，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算了吧，我虽然不是什么年级第一，但是我的物理还是比你要强一点的，我就不去凑热闹了，我去语文的。”
申涵白他一眼，没好气地收回手：“切，爱去不去。我找喻乔跟我一起去。”
“行行行，您请便。”
两人正说着，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从后排晃了过来，手指在纪宣桌面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诶，我抽烟去了啊。”他的声音有点闷。
“哦，你去吧。”纪宣说道。
“你去不去？”男生又问，视线落在纪宣脸上。
“不去，今儿不想抽。”
男生听完，从鼻子里“嗯”了一声，转身就走了。
等人走远，申涵立刻凑近纪宣，眼睛里闪着八卦的光：“咋了？你俩吵架了？”
纪宣把笔往桌上一扔，一脸无奈：“昂！昨天晚上给我发微信，说想我了让我开视频，我没看见消息，直接睡着了。结果人家就生气了。”
“几点啊让你开视频？”董宇辰加入讨论。
“就十一点多呗。我昨天太困了，老早就睡了。他就揪着我没提前跟他报备这事儿不放。问题我是刷着手机直接睡过去的，这能怪我吗？”
李可涵在一旁听得直咂嘴：“啧啧啧，那陆矜南这不还是主动来找你说话了嘛。”
“本来就应该他先找我啊！”纪宣理直气壮地一扬下巴，“我又不是故意的。”
陆矜南是纪宣的男朋友，俩人从上学期开始处对象，到现在已经四个多月了。这事儿在全班基本算是公开的秘密。
课间十分钟转瞬即逝，喧闹声随着上课铃响迅速平息。全班同学刚在座位上坐定，数学老师兼班主任林昱便抱着一摞卷子大步走了进来。
他把那叠数学卷子往讲台上一放，发出“啪”的一声轻响，目光在教室里扫视一圈，方才还残存的些许窃窃私语瞬间消失了。
“这次小测，”他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角落，“咱们班有很多同学的成绩，出现了明显的下滑，我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次小测，咱们班有很多同学成绩都有所下降了，我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昱今年27岁，硕士毕业就当了这个班的班主任。平时和同学们都打成一片，但在学习这个核心问题上，他从不含糊。
此时的班级里鸦雀无声。
“咱们班一向是九个理科班里数学的排头兵，”他的手指在卷子上点了点，“这次幸好只是班里内部小测，要是换成月考、期中期末……”他停顿了一下，留给全班一个意味深长的沉默，“你们自己想想，能排第几？”
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钟后，他才缓和了语气：“好了，先上课吧。把课本翻到49页，今天我们讲三角函数的最值问题……”
又一节课的下课铃响过，申涵和纪宣随着人流挤出教室，并肩朝走廊尽头的厕所走去。
正是课间，走廊里人声鼎沸。就在这片嘈杂中，申涵的目光无意间掠过前方，随即像是被什么钉住了，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迎面走来两个身高目测至少一八五的男生，在人群中显得鹤立鸡群。而真正让申涵呼吸一滞的，是其中那个气质更冷的——对方眉眼锐利，下颌线条紧绷，带着生人勿近的气场，可那张脸实在是……帅得有点过分。
申涵感觉自己心脏像是被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怦怦直跳，竟愣愣地停在了原地。
他下意识扭头看向身边的纪宣，恰好对上后者促狭的目光。纪宣嘴角勾着那副惯有的、洞悉一切的八卦笑容，显然早已将他的失态尽收眼底。
被看穿了，申涵也干脆不装，用肩膀撞了一下纪宣，压低声音：“刚才那个……凶巴巴的帅哥，谁啊？”
“哪个？哦——那个冷脸的啊？”纪宣故意拉长声调，吊他胃口，“好像是三班的，具体叫啥我也不清楚。”
申涵“嗯”了一声，没再追问，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又往那两个男生消失的方向瞟了一眼，心里不知在盘算些什么。
纪宣看他这模样，嗤笑一声，一把捞住他的胳膊，拖着人往厕所方向走：“行了行了，别看了，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申涵被他拖着踉跄了两步，笑着骂了一句：“滚！”
“嘿，我这可是防止你口水流出来，要不然一会儿都不用上厕所了！”纪宣嘴上不饶人，手上却没松开，勾着申涵的脖子继续往前走，“赶紧的，一会儿上课铃又响了。”
走廊的喧嚣依旧，申涵的目光却仍不由自主地，往那个身影消失的拐角处，又飘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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