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铃响过半小时，教学楼渐渐安静下来。今天轮到申涵他们这组打扫班级卫生区，班里的值日组是按列分配的，申涵恰好和陆矜南、喻乔林然分在一起。而纪宣，自然是雷打不动地要等自己男朋友做完值日再一起回家的。
“重色轻友。”申涵一边整理扫帚，一边看着正腻在陆矜南旁边帮他擦桌子的纪宣，小声吐槽。对此，他早已习惯。
他们这个六人小团体里，纪宣男朋友是陆矜南，文科班的裴茗和艺术班的尤屿也各自有主。于是，剩下三个单身人士——申涵、乔潇和喻乔林然，自然而然地成了固定行动小组。
高二一班负责的卫生区是学校东南角的自行车棚。分工明确，申涵和喻乔林然去清扫车棚，陆矜南和班里其他几人则留在教室做值日。
夕阳给车棚镀上一层暖金色的光，本该空旷的场地里，却三三两两地杵着好几对难分难舍的小情侣。有的靠在车座上低声说笑，有的正帮着对方整理书包带子，眼神拉丝，氛围旖旎。
申涵和喻乔林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无奈和一点点闪瞎的酸楚。
“啧，好想把他们都扫走。”喻乔林然撇撇嘴，小声嘀咕，那双大眼睛里满是嫌弃。
申涵没说话，只是默默握紧了手中的扫帚，感觉这值日任务，比解一道物理竞赛题还要让人心累。
他深吸一口气，率先走了进去。
“同学，让让。”
这大概是申涵做值日以来说得最多的一句话。他一边机械地重复，一边在心里默默吐槽：不知道是哪个贱人把车棚的监控弄坏了，搞得这几天这里简直成了情侣约会的安全区。
他握着扫帚，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慢慢挪到车棚尽头。角落里，一对情侣似乎正在闹别扭。男生背对着他，身形高大挺拔，只看背影就透着一股冷硬。
“就到这里吧，以后别见面了。”男生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我不要分手……你听我解释好不好……”女生带着哭腔，听起来楚楚可怜。
申涵的八卦之魂瞬间燃起，他立刻装作认真清扫的样子，在附近磨磨蹭蹭，耳朵却竖得老高，恨不得能再靠近几步。
僵持了一会儿，男生似乎不想再多说，推着自己的电动车转身就要离开，女生仍跟在他身后哀求。申涵连忙让开通道，也就是在这一刻，男生的脸完全暴露在他的视线里。
眉眼锐利，鼻梁高挺，紧抿的唇线勾勒出冷淡的弧度——正是上次在走廊里让他心跳漏拍的那个三班男生。
申涵握着扫帚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瞬间涌了上来，堵在胸口。像是一种……意外的闯入感，仿佛不小心窥见了一座冰山不为人知的裂缝，那种强烈的反差，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震撼，让他一时有些发愣，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那个推车离开的冷漠背影，忘了挪开。
第二天一早，申涵刚踏进教室，纪宣就一个箭步冲了上来，脸上写满了“快夸我”。
“宝贝！重大情报！”他一把搂住申涵的肩膀，“你那天看上的那个冷脸帅哥，哥们儿帮你打听清楚了！”
申涵把书包塞进桌肚，斜他一眼：“你？怎么打听的？”
“嘿嘿，”纪宣得意地晃了晃脑袋，“昨天我翻陆矜南手机，你猜怎么着？他居然有郑柏林的微信，就是那天跟冷脸帅哥一起的那个男生，那个冷脸帅哥叫席亦豪，郑柏林朋友圈合照里就有他！陆矜南说他俩是三班的，铁哥们，从小一起长大。”
申涵有点惊讶：“你对象人脉挺广啊？”
“那必须！重点是！”纪宣压低声音，像在进行什么秘密交易，“微信呢，陆矜南已经帮你搞到手了！怎么样，我牛不牛？”
“你又牛了，”旁边的董宇辰头也不抬地拆台，“全程不都是你对象干的吗？”
“去你的！懂什么？要不是我突发兴致翻他手机，能发现这条关键人脉？能给他要着微信？做梦吧！”纪宣立刻反驳，随即又殷切地看向申涵，“快，手机拿来，我让陆矜南推给你。”
申涵沉默了几秒，摇了摇头：“算了吧。”
“算了？！”纪宣眼睛瞪得溜圆，声音拔高八度，“不是吧大哥！微信都送到你面前了，你说算了？？？”
“我昨天做值日，”申涵叹了口气，“看见他了。他好像……正跟他女朋友闹分手。”
“这不正好吗！”纪宣一拍大腿，“他恢复单身，你趁虚而入…啊不是，是正好续上啊！”
申涵无语地扶住额头：“你是不是抓不住重点？我说的是，他、有、女、朋、友！听懂了吗？”
纪宣愣了两秒，恍然大悟般拉长了语调，脸上露出促狭的笑：“奥——懂了。直男劫啊，理解理解。”
“拉倒吧你，”申涵被他笑得有点恼火，“反正你别让陆矜南推了，就这样吧。”
“行吧行吧，”纪宣见他态度坚决，只好作罢，用力拍了拍他的背，“没事儿！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帅哥咱学校还少吗？说不定明天就遇到个更帅的！”
“嗯。”申涵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没再说话。
他转过头，假装整理桌上根本不需要整理的书本，心里却泛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
作为数学课代表，申涵在下课后抱着一摞作业本，熟门熟路地走向教师办公室。
“老师，作业收齐了。”他将作业本轻轻放在班主任林昱的办公桌上。
“放那儿吧。”林昱正低头批改着什么，随口应道。
申涵放下作业，转身正要离开，却被林昱叫住。
“诶，申涵，等等。”
申涵停下脚步，回过身：“怎么了，老师？”
林昱从手边那叠批改好的卷子里抽出一份，递了过来：“正好，这是三班的单元测试卷，你出门顺路，带过去给他们班吧，省得我跑一趟了。”
申涵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啊，林老师不仅是他们的班主任，同时也教三班的数学。他伸手接过那叠仿佛突然有了重量的试卷，应道：“奥……行。”
走出办公室，申涵低头看着手里三班的卷子，最上面那张，姓名栏处清晰地写着“席亦豪”两个字。字迹和他的人一样，带着点冷峻的笔锋。
申涵的心跳，没来由地漏了一拍。仿佛命运在他决定放弃后，又跟他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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