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格崩散

刺耳的警报声像一把生锈的锯子，切割着“中枢塔”顶层摇摇欲坠的神经。金属墙壁上，红光以一种令人心悸的频率疯狂闪烁，映照着刘耀文淌下汗珠的下颌线。他一拳砸碎了最后一个“裁决者”级守卫机器人的胸甲，高温的机械零件迸溅开来，在他手臂上留下灼热的痕迹。

他没在意，只是喘着粗气，回头看向控制台的方向。

“翔哥，还有多久？”他的声音带着剧烈运动后的沙哑，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幼狼。

“别催，系统防火墙比想象的要厚。”严浩翔的手指在虚拟光屏上舞动，快得只剩下残影。无数代码流如瀑布般倾泻而下，他那双总是含着三分笑意的桃花眼此刻却一片冰冷，专注地寻找着那个唯一的漏洞。

“三十秒。给我三十秒。”这里是小世界“赛博坦之心”的终极任务点。只要破解核心数据库，植入他们带来的“秩序”代码，这个被扭曲AI统治的世界就能重归正轨。

这是他们经历的第九百九十九个世界，本该像之前一样，是一场完美的收官。

“屏障快撑不住了！”张真源的声音沉稳，但额角渗出的细汗暴露了他的吃力。一道纯白色的光盾在他身前展开，将倾泻而来的能量炮火尽数挡下。每一次撞击，光盾都会剧烈震颤，泛起水波般的涟漪。

这面看似薄脆的屏障，是他们最坚固的后盾。马嘉祺站在战场的中心，眼神平静地扫过全局。他的大脑像一台超高精度的计算机，处理着每一个战场变量。炮火的弹道，敌人的增援路线，每个弟弟的体能极限……所有信息在他脑中汇聚、分析，最终化为最简洁的指令。

“亚轩，左侧三点钟方向，用次声波干扰它们的瞄准系统。”

“程鑫，去看看耀文的伤。”

宋亚轩百无聊赖地应了一声，指尖在空气中轻轻一拨。一道无形的音波扩散开去，那些原本精准无比的炮台瞬间像喝醉了酒，射出的能量光束歪歪扭扭，不知飞向了何处。他打了个哈欠，澄澈的眼眸里倒映着爆炸的火光，仿佛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烟火。

丁程鑫快步走到刘耀文身边，白皙的手掌贴上他手臂的伤口。柔和的绿色光晕从他掌心溢出，灼痛感迅速消退，被撕裂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他抬起那张足以颠倒众生的脸，眉眼弯弯，嗔怪道：“说了多少次，别硬扛。”

刘耀文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满不在乎地说：“没事儿，小伤。”

一切似乎都有条不紊。胜利的剧本已经写好，只待最后一笔。然而，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地站在马嘉祺身后的贺峻霖，身体突然僵住了。他那双总是灵动狡黠的眼睛猛地睁大，瞳孔深处，无数混乱、破碎的未来画面如潮水般涌来。尖叫，崩塌，撕裂，还有……七道冲天而起，却又迅速黯淡的光。

“不对！”他失声喊道，声音因为恐惧而变了调，“快走！这里是个陷阱！核心是假的，它在……它在吸收我们的力量！”几乎在贺峻霖话音落下的瞬间，马嘉祺心中那根名为“秩序”的弦也猛地绷断。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扼住了他的心脏。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下达了最高优先级的指令：“全体撤退！放弃任务！快！”

可是，晚了。

严浩翔的手指刚刚敲下最后一个回车键，整个中枢塔的核心数据库非但没有被破解，反而亮起了一道吞噬一切的黑光。那不是物理意义上的黑暗，而是一种概念上的“无”，仿佛要将所有存在的法则都抹去。

“靠！”严浩翔低骂一声，他引以为傲的对规则的掌控力，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他看到自己赖以生存的资本、价值、规则，都在那片黑暗中消解成了最原始的虚无。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从核心处爆发。

那不是针对他们身体的力量，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本源，作用于他们身为神明的根基——神格。

“啊——！”第一个发出痛呼的是宋亚轩。他感觉自己与万千海洋的链接被强行斩断，耳边不再有潮汐的歌唱，只剩下尖锐的鸣响。一滴眼泪从他眼角滑落，却没有化作珍珠，而是在半空中就蒸发成了虚无。那股湮灭一切的深海之力，此刻正反噬着他自己。

紧接着是刘耀文。他感觉肌肉中的力量正在被抽走，不是战斗后的疲惫，而是像沙漏里的沙子一样，从他的每一个毛孔中流逝。他引以为傲的、足以撕裂星辰的蛮力，此刻连攥紧拳头都变得无比艰难。桀骜的狼王第一次感受到了名为“虚弱”的恐惧。

丁程鑫周围的生命气息在迅速枯萎。他能听见金属地板都在发出痛苦的哀嚎，空气中的每一个粒子都在凋零。他那足以魅惑众生的容颜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变得惨白如纸。

张真源身前的光明屏障“咔嚓”一声，蛛网般的裂纹瞬间蔓延开来，最后轰然碎裂成亿万光点，消散在黑暗中。他感觉自己与“光明”的共鸣被切断，那份守护一切的温暖被刺骨的寒冷所取代。

贺峻霖的脑海被无数狂乱的预言碎片彻底撑爆，他仿佛看到了万千世界的生与死在同一瞬间上演，那庞大的信息流足以冲垮任何一个神明的意志。

马嘉祺死死地盯着那片黑暗的中心。他试图暂停时间，哪怕只有零点零一秒，好让弟弟们有喘息之机。然而，他所掌控的时间法则，此刻却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彻底失控。

他看到过去、现在、未来三条时间线在他眼前扭曲、缠绕、断裂。秩序，崩塌了。七人的身体里，七种不同颜色的神性光辉被强行剥离出来。代表时间与秩序的深邃金色、代表生命与自然的璀璨绿色、代表海洋与音乐的蔚蓝之色、代表战争与力量的赤红之焰、代表光明与守护的纯粹白光、代表财富与规则的华贵银芒，以及代表梦境与预言的神秘紫色……这些本应与他们灵魂融为一体的神格本源，此刻却被那股诡异的力量撕扯成了无数碎片。

每一片碎片都蕴含着他们最本源的力量。

“不——！”马嘉祺目眦欲裂，他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些离他最近的金色碎片，但手指却径直穿了过去。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承载着他们一切的碎片，像被投入深海的石子，穿透了这个小世界的壁垒，射向了无尽的、黑暗的、布满万千世界的虚空之中，消失不见。

神格崩散。这是比死亡更可怕的惩罚。他们不再是完整的神明，而是被剥夺了权柄的空壳。随着神格碎片的离去，整个“赛博坦之心”世界也走到了尽头。高楼化作数据流解体，大地裂开深不见底的缝隙，天空像破碎的镜子一样片片剥落。七人的身体被卷入崩塌的世界乱流之中，意识在被剥夺力量的剧痛和世界毁灭的冲击下，逐渐模糊。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马嘉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看向散落在身边的弟弟们。他们紧闭着双眼，眉头紧锁，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他想说些什么，想说“别怕，哥在”，但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强烈的失重感传来，仿佛坠入了没有尽头的深渊。

现实的记忆，神明的身份，与此刻凡人般的无力感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荒谬的漩涡。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间，又或许是千万年。马嘉祺的意识从一片混沌中挣扎着苏醒。他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纯白色的空间，上下左右皆是无垠的白，没有任何参照物，时间与空间的概念在这里似乎失去了意义。“这里是……”他的声音还没落下，身边不远处，光影闪烁，六个熟悉的身影接二连三地显现出来，然后踉跄着摔倒在地。是丁程鑫、宋亚轩、刘耀文、张真源、严浩翔和贺峻霖。他们看上去狼狈不堪，脸色苍白，眼神里充满了迷茫和劫后余生的惊悸。

“我们……没死？”刘耀文第一个爬起来，他习惯性地握了握拳，却只感受到一阵空虚的无力感。那种力量被抽空的感觉，依旧烙印在灵魂深处。

“神格……我的神格碎片都不见了。”严浩翔扶着额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能感觉到，自己与万物规则之间的那种微妙联系，已经断了。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内视自身，得到的都是同样绝望的结果。曾经浩瀚如星海的神力，如今只剩下干涸河床里的几滴残泉。他们依然拥有身为神明的记忆和意识，但力量，却被剥夺得所剩无几。“是主神空间的‘格式化’保护。”

马嘉祺的声音将众人从绝望中拉了回来。他已经迅速冷静下来，开始分析现状，“在世界彻底崩塌前，系统将我们强制传送到了这里。但因为神格崩散，我们被判定为‘重度损伤’，大部分力量都被封印了。”他环顾四周，看着弟弟们脸上或迷茫、或愤怒、或不安的神情，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成为那根定海神针。

“都听着。”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让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他身上。“神格虽然破碎，但没有湮灭。那些碎片散落到了我们曾经经历过的、以及还未踏足的无数个小世界里。”“我们的力量并没有消失，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寄存’在那些世界中。”马嘉祺的眼神锐利如刀，扫过每一个人。

“现在，我们有了一个新的任务，也是唯一的目标——”

“进入那些小世界，找回属于我们自己的所有碎片，重新点燃神火，回归神座。”他的话语掷地有声，在这片死寂的纯白空间里，点燃了第一簇希望的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