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出租屋里,周末的空气凝滞得像一潭死水。窗帘被拉得密不透风,正午热烈的阳光在布料外徒劳挣扎,屋内只剩下一片让人喘不过气的阴沉。林夏瘫软在那张年久失修的沙发上,每一次轻微挪动都会引来一声刺耳的“吱呀”。手机屏幕在他指尖滑动,工作群里不断弹出的消息仿佛无数细小的针,一根接一根地刺进他的太阳穴,“突突”的跳动声像是在宣告大脑即将罢工。
连续一个月的996加班,再加上上周熬了两个通宵,林夏的身体已经快被榨干了。眼底一片淤青,像是用墨汁随意涂抹上去的;下巴冒出的新胡茬粗糙硬挺,触感生涩。他身上的文化衫皱巴巴地贴着皮肤,散发着挥之不去的汗味。目光呆滞地盯着天花板剥落的墙皮,没做完的PPT、没有核对的报表和老板斩钉截铁的命令如同幽灵,在脑海中盘旋不去。
“太累了……”沙哑低沉的声音从喉咙深处挤出来,像砂纸摩擦过木头。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将他整个人淹没得连抬手都觉得费劲。这时,他余光扫到了茶几上亮着的平板电脑——昨晚睡前点开的《铁臂阿童木》还停在那里。原本想着靠童年的回忆给自己充点电,却不知不觉睡着了。
动画里,阿童木正在蓝天白云间展开红色机械翼,阳光洒下,银色身躯反射出耀眼光芒,眼神坚定纯粹。画面中,他正奋力阻止失控机器人摧毁城市,“我要保护大家!”清脆又充满力量的话语回荡在空荡的房间内。
林夏嘴角微微扬起,这种纯粹的笑容已经多久没出现在自己脸上了?小时候最喜欢阿童木,喜欢他的勇敢善良,无论遇到多大困难都永不放弃。那时候世界简单,没有KPI,没有加班,也没有职场勾心斗角,只要守在电视前就能跟随主角一起冒险,体验那份简单的快乐。“要是能回到小时候就好了……”喃喃自语的同时,他伸手重新播放起动画。熟悉主题曲响起,瞬间把他拉回到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闭上眼睛,任由熟悉的旋律包裹,紧绷神经渐渐放松下来,疲惫也减轻了一些。
突然,一阵强烈刺眼的白光自平板屏幕爆射而出,整个房间顿时被照亮如同白昼。那光线太过明亮,令林夏下意识用手遮挡,却感到一股无形吸力从屏幕传来,像只巨大手掌紧紧抓住他全身。挣扎变得徒劳,意识逐渐模糊,最终彻底陷入黑暗。“不……”这是他昏迷前最后一个念头。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缓缓回归。浑身酸痛得好像刚被卡车碾压过,稍微一动便发出“嘎吱嘎吱”刺耳响声。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所及完全陌生——
头顶不再是出租屋天花板,取而代之的是锈迹斑驳钢铁横梁,摇摇欲坠管道滴落浑浊液体。周围废弃工厂废墟散落着各类机械零件与断裂钢筋,地面覆盖着厚厚灰尘与油污,空气中弥漫着刺鼻铁锈味与机油气息。
“这里……是哪里?”林夏试图抬手揉搓胀痛头部,但手臂异常沉重。低头一看,瞳孔猛地收缩——银灰色金属质地手臂映入眼帘,表面布满划痕凹陷,关节处破损露出复杂线路。再看向身体,冷冰冰金属外壳替代肌肤,胸口破洞处核心部件闪烁微弱红光,似乎随时可能熄灭。
“我……变成机器人了?”难以置信脱口而出,声音沙哑干涩,夹杂机械冰冷卡顿。尝试活动手指,“咔咔”声响伴随僵硬迟缓动作让他意识到这一切真实存在。冰冷触感、体内电流流动“滋滋”声以及眼前细节分明废墟景象,都在提醒着他并非做梦。
恐慌如洪水般袭来,想起出租屋、未完成工作任务以及老家父母,眼泪几乎夺眶而出,可惜如今连流泪能力都丧失殆尽。只能无助挥舞笨重机械臂,绝望迷茫充斥心间。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刚才还在看动画啊!怎么会来到这里,还变成这副模样?”心中疑问不断涌现,却没有答案。关于996的疲惫、职场压抑、对童年的怀念此刻化作尖锐碎片扎中心神。甚至开始怀疑是否因过度劳累导致精神崩溃产生幻觉,然而金属外壳冰冷触感及体内线路“滋滋”声如此真实,无法否认。
就在濒临崩溃之际,远处传来急促飞行声夹杂金属摩擦音。林夏本能抬头望去,只见一道红色身影疾驰而过,稳稳落在不远处废墟之上。
乌黑头发搭配清澈蓝宝石般双眼,身穿红色靴子蓝色背带裤,手臂腿部泛着银色金属光泽,背后折叠巨大机械翼。尽管身上沾染尘土油污,嘴角挂着淡淡伤痕,但那坚定神情依旧轻易唤醒记忆。
“阿童木?!”林夏惊呼出口,声音中饱含震撼。这位仅存在于童年动画中的英雄人物居然活生生站在面前!
刚刚结束一场叛乱机器人战斗的阿童木同样注意到蜷缩角落的林夏。看到破损身体与闪烁核心部件时,眼中闪过好奇同情,随即快步走来。
“你好,我是阿童木。”清脆友好声音如动画般充满活力,“你是谁?为何在此?你身体看起来破损严重。”
面对童年偶像,林夏喉结滚动半天憋不出一句话。该如何解释穿越经历?隐瞒成了唯一选择。“你好,阿童木。我叫林夏。醒来就在这儿,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身体也变成了这样。”刻意模仿机械卡顿语气讲述经过。
阿童木歪头打量后更加同情:“你应该很害怕吧?这里是废弃西区工厂区,危险重重,叛乱机器人最爱破坏完好机械体。”绕圈检查完毕皱眉道,“核心能源不稳定,线路断裂多根,若不尽快修理,两小时内系统将崩溃,再也无法启动。”
死亡恐惧瞬间吞噬林夏,颤抖着请求帮助:“那……该怎么办?这里人生地不熟,不知道哪儿能修……”
阿童木拍拍胸脯保证:“不用担心!带你去找天马博士!他是顶尖机械科学家,制造了包括我在内的许多机器人。一定能修好你并查明原因!”
不等回应,阿童木小心翼翼伸手扶起林夏。后者行动笨拙发出“嘎吱嘎吱”响声,前者则步伐轻盈稳当支撑,朝废墟外前进。
离开废墟后,外面风景再次震撼心灵。天空飞行汽车穿梭留下彩色轨迹,远处摩天大楼直入云端,外墙全息屏播放新闻广告;地面各式机器人忙碌不停。未来科技奇幻感扑面而来,却因阿童木存在显得莫名亲切。
“抓紧我,准备飞了!”话音刚落,机械翼展开“嗡”一声轻响,表面金属光泽熠熠生辉。强劲气流推动两人逐渐升空。
林夏本能抓紧对方手臂,冰凉坚硬触感竟带来些许安慰。紧张期待交织心中,低头俯瞰废墟渐行渐远,城市轮廓愈发清晰:空中通道宽阔、悬浮花园静谧、造型奇特建筑林立,宛如科幻大片场景再现。
耳边风声呼啸带起丝丝凉意,吹拂破损金属外壳发出“呜呜”声响。侧目凝视身边阿童木,阳光下侧脸格外坚毅,机械翼稳定扇动尽显力量之美。这一刻,动画中小英雄形象跃然眼前,复杂情感油然而生。
回想曾经身为996打工人日子,日复一日被工作压得喘不过气,生活死寂毫无激情希望可言。如今虽化身为机器人身处异世,却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刺激与微弱希望。
鼓足勇气问道:“阿童木,天马博士会愿意帮我吗?我只是个不知名破损机器人……”
阿童木侧头展露灿烂笑容,蓝宝石般双眸闪耀:“当然愿意!博士善良仁慈,乐于研究各类机械体且不忍见任何机器人陷入困境。放心,他定会助你一臂之力!”
飞行途中偶遇几架巡逻城市机器人,看到阿童木友善打招呼,目光落在林夏身上虽怀好奇但无恶意。简短说明情况后继续前行。
目睹这一切,内心不安稍减。这个世界虽陌生,但阿童木善良巡逻机器人友好态度令人倍感温暖。
约莫半小时后,前方出现一座巨大圆形建筑。透明玻璃外墙展现内部精密仪器与忙碌机器人身影,顶部齿轮图案标志旋转不停。
“那就是天马博士实验室!”阿童木兴奋指向,操控机械翼缓缓降落至平台。
穿白色制服机器人迎上前恭敬鞠躬:“阿童木少爷,欢迎回来。天马博士正在实验。”
“麻烦通报一声,我带了位需要帮助的朋友,他身体破损严重。”阿童木说道。
机器人点头转身入内,不久实验室大门徐徐打开,天马博士快步走出。身着白袍花白头发戴厚眼镜,面容温和笑容可掬,与动画形象分毫不差。
“阿童木,回来了!这位是?”目光扫向林夏,惊讶好奇闪过。
“博士,他叫林夏,在西区废墟发现,身体破损严重,核心能源几近耗竭,请您救救他!”阿童木焦急解释将人推向前来。
天马博士走近仔细观察,伸指轻触破损外壳,温度差异显著。
“嗯,破损程度确实严重,三根核心线路断裂,能源接口松动。不过……构造奇特,兼具常规机械结构与特殊能量波动,类似……意识体波动?”边检查边喃喃自语。
林夏心头一震,生怕秘密暴露,垂首不语任凭检查。
博士投来疑惑目光并未追问,仅温和道:“先进来吧,带去维修室尽力修复。”
步入实验室,各种精密仪器排列整齐,五颜六色彩灯闪烁不停,空中机械零件悬浮自动组装,助手机器人高效操作令人大开眼界。
穿过大厅抵达宽敞维修室,中央巨大维修台上工具零件琳琅满目。阿童木扶林夏躺好后,博士拿起工具开始专注修理。
“别紧张,很快就好。”温柔话语传递安抚,冰冷金属逐渐回暖。
林夏闭眼聆听身旁对话,迷惘恐惧消散,一丝期待悄然生长。或许此地真能找到活下去希望,这个陌生世界或许能开启全新人生。维修灯光柔和洒下,照亮破损外壳亦点燃心中重生火苗。默默祈祷:请一定修好我,让我在这新世界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