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亚轩攥着校服口袋里的笔——他最后还是点了头。
下午的风裹着操场的草屑吹过来时,刘耀文已经换了社团的球服,领口松松垮垮地搭在肩上。宋亚轩没往球场凑,只蹲在看台最偏的台阶上,手指无意识绕着书包带。
“紧张什么?”
忽然有人在旁边坐下,是严浩翔,他往宋亚轩手里塞了瓶汽水
“怎么自己来了?”
“我刚刚看你没在班上。”宋亚轩看了看严浩翔,眼睛弯了弯。
刘耀文刚刚断了球,转身时球衣下摆掀起一点,露出腰线。
同社的男生在严浩翔旁边坐下:“他打球特疯,不过今天好像收敛了点,老往这边瞟。”
宋亚轩猛地低头,汽水罐上的水珠浸地掌心发凉。
没等他回神,场边忽然爆起欢呼。刘耀文抱着球朝这边走过来,额发湿成一绺贴在额角,汗珠顺着下颚线往下掉。
严浩翔站起来与刘耀文碰拳
“可以啊,实力依旧碾压。”
刘耀文笑了笑,拧开汽水瓶盖灌了一大口,汽水沫粘在唇角,他随手用手背抹了,指尖蹭过宋亚轩的手腕
“晚上一起吃饭?社团庆功。”
宋亚轩转头看了看严浩翔
“他不去,他今晚有声乐课。”
刘耀文似乎知道宋亚轩要问什么,便随口回答了。
严浩翔知道他有点怕生,但自己确实去不了
“抱歉啊亚轩,但你去的话刘耀文不会让你尴尬的,正好可以和同学熟悉一下。”说完拍了拍他的背。
看大家都在等自己开口,把宋亚轩都整的有点不好意思了
“那我去吧。”
有点紧张,但开学第一天貌似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糟糕。
松鹤楼的失漆木门被侍者推开时,宋亚轩下意识攥紧了口袋里的衣角。指尖沁出的薄汗濡湿了布料,混着身上淡淡的柑橘香,在喧闹的人声里显得格外单薄。林屿东,亲昵地搭着他的肩,力道刚好卡在不冒犯的边界。
“亚轩第一次吃私房菜吧?耀文哥特意和老板打了招呼,这种包厢最难订了,就想让你尝尝家乡的味道。”林屿东说道。
说话间,他往人群里侧了侧身,看似护着宋亚轩避开往来的侍者,实则悄悄地把他往略挤的过道带了带。
宋亚轩没站稳,踉跄着撞向旁边的立柱,手腕忽然被人猛地攥住——刘耀文的指尖带着点凉意,力道不算轻,更像是怕他挡路。
“走路看着点。”
刘耀文顺势隔开了林屿东搭在他肩上的胳膊。
林屿东的手自然收回,脸上笑意不变,还替宋亚轩拍了拍衣角的褶皱
“都怪我,光顾着说话没注意路,亚轩没撞着吧?”
包厢里的水晶晃的人眼晕,宋亚轩眯了眯眼,就见林屿东抢先拉过靠近过道的椅子,还特意擦了擦椅面
“亚轩坐这,离门口近,透透气方便,刚倒完时差别闷着。”
宋亚轩刚要弯腰,后背就被人轻轻一按,刘耀文的声音硬邦邦的
“坐窗边,这位置要上菜。”
语气没半点顾及,却恰好让他避开了过道的人流。
服务生摆好餐具的瞬间,刘耀文抬了抬下巴
“先上沪式糖醋排骨,糖醋3:2。”
宋亚轩的指尖微微蜷起。昨天在刘家的餐厅里,他对着一桌子偏咸的粤菜皱了皱眉,小声说想吃带醋香多一点的糖醋排骨,当时刘耀文只顾着扒饭,头都没抬,没想到他居然记着。
“这是宋亚轩,我爸发小家的弟弟,刚从国外转来。”
刘耀文用公筷往他碗里夹了块排骨,动作随意地像完成任务
“别太逗他,有点怕生。”
刘耀文说完,周围的人也很给面子,起哄着向宋亚轩问好。
林屿东端着茶杯凑过来,夹了块去骨鳕鱼放进他碗里
“亚轩快尝尝这个,刺少还嫩,都是当天鲜运的。”
鱼肉入口时,淡淡的腥味直冲鼻腔——宋亚轩从小就对鱼腥味特别敏感,却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他蹙了蹙眉,刚要把鱼肉挑开,一碗青菜就落在面前
“吃这个。”刘耀文的声音平淡无波。
林屿东眼神微变,立刻笑着打圆场:“都怪我,忘了有些人对鱼腥味敏感。”
他反应极快,既掩饰了刻意,又显得体贴周到。
有人晃着酒杯笑:“耀文什么时候这么关照人了?以前连自己的东西都懒得管。”
林屿东立刻接话:“耀文哥对朋友最讲义气,上次我发烧,还是他大半夜送的退烧药。”
“吃饭吃饭。”刘耀文摆了摆手。
宋亚轩低头咬了口排骨,香甜裹着醋意漫开,是他想了两年的味道,心里却莫名的发慌。林屿东的每句话都裹着善意,却总在不经意间透着点别的意思,他说不出来,只觉得别扭。抬眼时,刘耀文正跟旁边的人聊新出的球鞋,指尖搭在杯沿上,神色淡淡的,像没察觉这微妙的气氛。
“严浩翔呢?”有人忽然问。
刘耀文喝了口柠檬水:“他周一有声乐课,来不了。”
林屿东托着腮笑,眼神扫过宋亚轩:“还是浩翔哥省心,不像我们爱热闹。亚轩刚转来,会不会觉得很吵?下次找清净点的地方聚。”
“吃饭吧,闲话以后再说。”刘耀文声音沉了点,打断了他的话。
林屿东撇撇嘴,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吃到后半程,有人喊着要开红酒,林屿东立刻起身
“我来开!这瓶勃艮第是我爸从C国带的,口感特别顺。”
他倒酒时特意给宋亚轩少倒了点:“亚轩刚回国,少尝点鲜就行,意思意思。”
宋亚轩攥着酒杯,脸都红了:“我......我不会喝酒。“
”就一小口,度数低的像饮料。“林屿东笑着劝,语气真诚的让人没法拒绝。
刘耀文这时才抬眼,把他面前的酒杯往自己这边一拉,拿起自己的杯子跟林屿东碰了碰
“他刚倒完时差,肠胃没缓过来,酒我替他喝。”语气平淡,却刚好解了围。
林屿东眼神闪了闪,立刻给宋亚轩续满了柠檬水
“还是耀文哥细心,我都忘了倒时差这回事。”
散场时有人提议去楼上会所,刘耀文替宋亚轩拿了书包,递给他
“你作业还没写,我让司机在楼下等你,你先回去。”
宋亚轩愣了愣:“你不回去吗?”
“他们还要玩会,你先走吧,我很快就回去了。”
“耀文哥,我送亚轩回去吧,正好我也有点累了。”林屿东跳出来说道。
“不用,”刘耀文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司机送他就行,你在这待着。”
走出松鹤楼,晚风裹着湖边的湖气吹过来,宋亚轩打了个喷嚏。林屿东刚脱下外套要递给他,一件带着皂角香的外套就砸在他怀里
刘耀文的声音带着点力道:“穿上,别生病了,我爸又念叨。”
外套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暖的让人鼻尖发涩。
车停在刘家别墅门口,刘阿姨和刘叔叔都出差了,现在硕大的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宋亚轩走进空旷的客厅,感应灯响起时,孤独感瞬间涌上来。
宋亚轩正发着呆,严浩翔的语音就打了过来。
“喂亚轩,听刘耀文说你已经回家了,我正想着下课之后去和你们聚一下呢。”
宋亚轩有些局促地在客厅来回渡步:“啊,那真的很可惜了,你现在要过去吗?”
严浩翔笑了笑,:“我和他们也没有很熟,既然你已经回去了,那我就不过去凑热闹了。“
宋亚轩微微叹了口气,严浩翔捕捉到了,便询问:“怎么了?是相处的不好吗?”
宋亚轩连忙否认:“没有没有。”
“那就好,刘耀文还没回来吗?家里就你一个人?”严浩翔似乎察觉到宋亚轩有点不开心的由来了。
“他可能还要一会才能回来,叔叔阿姨都不在家。”宋亚轩说着,就往沙发上一坐,似乎确实有些累。
严浩翔陪宋亚轩说了好一会话,宋亚轩这会觉得也没那么孤单了。
“那你早点休息,明天见,晚安。”
“晚安,明天见。”宋亚轩说完就挂了电话,准备去洗澡。
在宋亚轩洗完澡时,刘耀文就回来了,他没给宋亚轩打招呼,径直走向自己房间准备洗漱。
宋亚轩刚跟妈妈挂了电话,敲门声就响了,不轻不重三下。
开门时,刘耀文靠在门框上,手里攥着本语文课本,头发还滴着水,水珠顺着颈窝滑进白T恤领口。
“我看你没带课本,作业会写?”他把课本往宋亚轩怀里一塞
“让我进去,外面冷。”
宋亚轩后退了半步,指尖不小心蹭到他胳膊,像触电似地缩了回去。
刘耀文进来时,宋亚轩发现对方脚踝处的创口贴——应该是今天下午打球擦的,刚才在餐馆居然没注意。
“《兰亭集序》的翻译......不太懂。”宋亚轩指着练习册上的句子,声音小小的
“‘向之所欣,俯仰之间,已为陈迹’,典故我没听过。”
刘耀文在他旁边坐下,留着一拳的距离,指尖落在课本上
“‘向’是过去,‘欣’是喜爱,就是以前喜欢的东西,一眨眼就成了旧物。”他顿了顿,侧头勾着笑调侃
“比如你想吃的糖醋排骨,今天吃完算不算’陈迹‘?”
宋亚轩的耳朵唰地红了,攥着笔的手指都在用力
”不是的......很好吃。”声音小的像是蚊子叫。
刘耀文低笑了声,伸手把他额前的碎发拨到耳后,指尖的凉意擦过耳廓。
“’况修短随化,中期于尽‘,”他的声音放缓了点,“古人说生命长短由天定,但想做的事,现在做总比拖着强。”他其实也不太会讲典故,只能捡最直白的话说。
宋亚轩抬眼,落地灯的暖光落在刘耀文的睫毛上,投下软影。
“懂了吗?”刘耀文敲了敲练习册。
宋亚轩赶紧点头,笔尖在纸上写了个‘向’字,又慌慌张张涂成一团墨。
刘耀文临走时把语文课本拍在他桌上:“标红的是考点,别丢了,丢了我可不帮你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