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意外的吻

夜色渐深，顺顺利利茶楼结束了一天的营业。墨离在柜台后拨着算盘，核算着今日的进项，嘴里还念念有词地推敲着新想出的茶品雅称。季天森和江锦落则一个在整理茶具，一个在清扫地面，为打烊做最后的准备。“暗恋兄，明日‘雪顶含翠’是否需要多备些？今日似乎颇受青睐。”墨离头也不抬地问道，他已完全适应了这个称呼。季天森无奈地应了一声，端着几个洗净的茶杯走向靠墙的博古架，准备将它们归位。江锦落正巧提着水桶从另一边走来，想擦拭一下架子。也许是地面刚拖过还有些湿滑，也许是两人都有些疲惫未曾留意，季天森的脚下一滑，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手中的茶杯脱手飞出。他下意识地想抓住什么稳住身形，而迎面走来的江锦落猝不及防，被他带得一个趔趄。“小心！”“老板！”惊呼声中，两人撞在一起，季天森的手臂本能地环住了江锦落的腰以防她摔倒，江锦落也下意识地扶住了他的肩膀。混乱中，他们的唇瓣碰到了一起。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柔软而温热的触感。季天森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感受到怀中人清浅的呼吸和近在咫尺的、带着淡淡茶香的气息。江锦落也明显僵住了，平日沉稳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罕见的错愕。那最初意外的触碰，并没有立刻分开。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一种压抑已久的情感，在这样一个阴差阳错的契机下悄然决堤。季天森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江锦落扶在他肩上的手也无意识般地蜷缩了一下。那个意外的轻触，竟在短短一两秒的凝滞后，演变成了一个短暂却真实的、带着试探与回应的深吻。“啪嗒！”算盘落地的清脆声响，像一道惊雷划破了这旖旎而静谧的泡沫。两人如同触电般猛地分开，各自后退一步，脸上都飞起了不自然的红晕，气息微乱。季天森的心脏狂跳得像是要冲出胸膛，他甚至不敢去看江锦落的眼睛。墨离张着嘴，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边，地上的算盘珠子滚了一地。他显然目睹了全过程。“非、非礼勿视！小生……小生什么也没看见！”墨离瞬间面红耳赤，比两位当事人还要慌张，他急忙弯腰去捡算盘，嘴里念念有词，“子曰……呃……观棋不语真君子……不对不对……”季天森此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强作镇定，清了清嗓子，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墨离！”“在！”墨离像被点了名，立刻站直。“你……”季天森感觉脸颊滚烫，话都说不利索了，“你刚才……什么都没看到！听到没有？”墨离看看面红耳赤、眼神闪烁的季天森，又瞟了一眼虽然表面恢复平静，但耳根依旧泛红的江锦落，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立刻低下头，做出专心拼接算盘的样子，一本正经地保证：“天森兄放心，小生方才一直在钻研账目，心无旁骛，确实……确实什么‘成绩’都未曾看到。”他特意加重了“成绩”二字，显然理解错了季天森那因紧张而说岔了的“看到这样的情景”，但此刻也没人顾得上纠正他了。茶楼里陷入一种微妙的寂静，只有墨离摆弄算盘的细微声响和三人有些紊乱的呼吸声。空气中弥漫着难以言说的尴尬，但在这尴尬之下，又涌动着一丝刚刚破土而出的、甜涩交织的情愫。江锦落率先打破了沉默，她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襟，声音恢复了往常的平静，只是比平时略微快了些：“收拾好了就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开门。”说完，她转身走向二楼，步伐看似从容，但那比平时稍快的步速，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季天森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才长长舒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温软的触感和清雅的茶香。一种巨大的、不真实的幸福感夹杂着强烈的羞赧，将他整个人淹没。“天森兄，”墨离凑过来，压低声音，脸上带着求知欲和同情，“这……这便是现代人所说的……意外之喜吗？还是……扣工资的前兆？”季天森：“……”他无力地拍了拍墨离的肩膀，实在不知该如何向这位明朝来的书生解释眼前这复杂至极的状况。他只知道，今晚，他大概是睡不着了。而二楼房间内，江锦落靠在关上的门后，指尖轻轻拂过自己的唇瓣，眼中掠过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但随即又被一丝复杂的情绪取代。这意外的吻，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顺顺利利茶楼的夜色里，漾开了层层叠叠、难以预料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