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房的灯,白得刺眼,像冬日里最凛冽的冰面。
一声婴儿的啼哭,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不像其他新生儿那样洪亮有力。
助产士抱着那个小小的身体,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她迅速将婴儿递给一旁的儿科医生。
医生的眉头越皱越紧,他小心翼翼地触碰着婴儿的皮肤,那皮肤薄得像一层易碎的玻璃。
更让人震惊的是,婴儿头顶覆盖着一层稀疏的、如雪般纯白的绒毛,在产房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目。
“许先生,林太太,”医生的声音沉重,打破了产房里原本的期待与喜悦,“孩子……有很严重的问题。”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最委婉的措辞:“这是一种非常罕见的先天性结缔组织脆弱症,可能还伴随着色素缺失……她的骨骼、皮肤、血管都极其脆弱,可能导致骨折、出血,甚至内脏损伤,她会非常虚弱,而且……”医生的声音低了下去,“而且,这种病……预后很差,她可能……活不过二十岁。”
许父的脸瞬间失去了血色,他踉跄了一下,扶住冰冷的墙壁。
林母刚生产完,身体还很虚弱,此刻却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泪水无声地滑落,浸湿了枕巾。
她伸出手,颤抖着,想要看看自己的女儿。
医生将那个小小的襁褓递给她。
林母看着女儿苍白的小脸,那头与病弱身躯同样不祥的白发,和那几乎能看到青色血管的皮肤,心如刀割。
她用尽全身力气,将女儿小小的身体贴在自己心口,仿佛这样就能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用自己的生命去庇护她。
“女儿……我的女儿……”她泣不成声。
窗外,第一片雪花悄然落下,覆盖了世界的喧嚣,也仿佛要覆盖这个家庭初生的悲恸。
————
五年光阴,如雪般悄然飘过。
许愿星的童年,是在病房的消毒水味与父母无尽的守护中度过的。
那头白发,成了她与众不同的标记,也成了其他孩子眼中“异类”的象征。
五岁那年冬天,她因一次磕碰再次住院。午后,病房电视正直播一场国际花滑比赛。
冰面上,女选手身着蓝纱舞裙,如一只优雅的天鹅,在冰面上旋转、滑行、腾跃,每一个动作都流淌着诗意与力量。
许愿星看得入神,眼中第一次燃起炽热的光。她轻轻拉住母亲的衣角,声音虽弱,却异常坚定:“妈妈,那个姐姐……好美。我也要滑冰,我要在冰上跳舞。”
林母心头一颤,低头看着女儿。
那双清澈的眼眸里,盛满了星光般的渴望。她知道,这梦想对女儿而言,几乎等同于奢望。
可她不忍说“不”。
“好。”她将许愿星轻轻搂入怀中,声音温柔而坚定,“等你长大了,身体好了,妈妈一定送你去学滑冰。”
许父站在床边,望着电视中翩跹的身影,又看看女儿,眼底泛红。他蹲下身,轻轻握住许愿星的小手:“爸爸也支持你。我们的星星,想飞,就飞。”
那一刻,病房的冷意仿佛被驱散。
窗外的雪依旧纷飞,却不再冰冷,反而像一场温柔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