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场的喧嚣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从日落到天明缠得人喘不过气。霓虹灯管在天花板上扭曲闪烁，将烟雾缭绕的空气染成斑驳的彩，混合着烟酒气、汗味与筹码碰撞的脆响，织就出一片鱼龙混杂的浊世。苏晚穿着统一的黑色服务生制服，领口扣得严严实实，洗得有些发皱的布料裹着单薄的身形，在一张张赌桌间穿梭。她不施粉黛的脸庞在迷离光影中显得格外干净，眉眼清澈得像一汪未被污染的山涧水，睫毛纤长，垂眼时投下浅浅的阴影，与周围的乌烟瘴气格格不入——这份未经雕琢的纯粹，在满是欲望与算计的赌场里，没换来庇护，反倒成了招惹麻烦的根源。
虎哥给她安排的活儿又杂又累，端茶倒水、清理台面、搬运沉甸甸的筹码箱，连后厨堆积如山的碗碟，有时都要她帮忙洗刷到深夜。她从不抱怨，只是默默照做，动作很是麻利——早年乞讨偷窃时练出的眼疾手快，此刻成了最好的掩护。指尖捏着杯柄时稳而不抖，收拾筹码时能精准归位，即便被呼来喝去，也始终低着头，掩去眼底偶尔闪过的冷意，只留一层恰到好处的怯懦。
可麻烦还是找上门了。临近午夜，一个醉醺醺的光头男人拦住了她的去路，肥厚的手掌像铁钳般攥住她的手腕，酒气混合着烟味扑面而来，熏得她几欲作呕：“小丫头长得真干净，皮肤白得晃眼，陪哥喝两杯，少不了你的好处。”
苏晚心头一紧，下意识想挣脱，可男人的力道极大，手腕被攥得生疼，骨头仿佛都要被捏碎。她眼底飞快闪过一丝冷意，随即换上惶恐的神色，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先生，我还要干活，虎哥还等着我回话，您放开我……”
“干活？”男人嗤笑一声，唾沫星子喷在她脸上，另一只手带着黏腻的触感，就要去捏她的脸颊，“抱紧哥的大腿，可比你干这些破活来钱快！
周围的客人要么冷眼旁观，要么跟着起哄嬉笑，有人吹着口哨喊“小姑娘识相点”，没人愿意多管闲事。苏晚的挣扎越来越无力，眼眶泛红，干净的脸庞透着无助的脆弱，就在那只脏手快要碰到她脸颊时，一道带着戏谑笑意的男声突然响起：“张秃子，欺负个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男人回头，看到来人时脸色瞬间变了变，醉意醒了大半。那人穿着亮面银灰色衬衫，料子考究，扣子松垮地解开两颗，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手腕上戴着串张扬的黑檀木手串，随着动作轻轻晃动。他身形挺拔，面容俊朗得张扬，嘴角噙着漫不经心的笑，眼底却藏着几分痞气，步子晃悠着走近，自带一股浪荡公子哥的散漫气场——正是陆承渊的发小兼得力助手沈砚。
他管着赌场的酒水与外联，是道上出了名的风流人物，身边从不缺莺莺燕燕，却向来懂得分寸，玩世不恭的外表下，手段狠辣果决，连陆承渊都得给几分面子。在这赌场里，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哪怕只是随口说句话，都能掀起不小的波澜。
沈砚一脚踹在旁边的空椅子上，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他却依旧笑得吊儿郎当，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压迫：“这丫头的活儿，是我罩着的，你动她，问过我了吗？”
光头男人脸上堆起谄媚的笑，语气却透着忌惮：“沈先生，我……我就是跟小姑娘闹着玩呢。”
“闹着玩？”沈砚挑眉，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将苏晚护在身后，身影挺拔如松，挡住了男人的视线，“用手捏脸叫闹着玩？”沈砚用手拍了拍男人的脸力道不大但带有警告意味“张秃子，你这玩闹的方式，未免太没品了。”
他语气依旧带着笑，眼神里却没了温度，黑檀木手串在指尖转了一圈：“要么现在给她道歉，要么，我让你知道，在这儿欺负我护着的人，是什么下场。”
光头男人哪想真的道歉，又不敢得罪沈砚，只能悻悻松开手，嘴里嘟囔着“算我倒霉”，灰溜溜地挤开人群走了。
苏晚连忙后退一步，揉着发红的手腕，腕上清晰的指印触目惊心。她抬头对沈砚道谢，声音带着未散的颤抖，眼底还凝着惊魂未定的水汽：“谢……谢谢沈先生。”干净的脸庞透着脆弱，像株被风雨打蔫的白茉莉，看得沈砚心头一动。
沈砚挑眉打量她，目光从她泛红的眼眶扫到攥紧衣角的手指，最后落在她腕上的浅疤，指尖下意识想勾起她的一缕头发，又在即将碰到时收回，始终保持着礼貌的距离，语气轻佻却不失分寸：“长得这么纯，来这种地方干活，不怕被吞得连骨头都不剩？”话虽刻薄，眼神里却没什么恶意，反倒带着几分兴味。
周围已经有不少人偷偷打量过来，目光里满是好奇与探究——谁都没想到，向来只对风月感兴趣的沈砚，会为了一个不起眼的服务生出头。苏晚察觉到那些视线，脸颊发烫，下意识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声音细若蚊蚋：“我……我欠了高利贷，没办法，只能来这儿找活干。”
“巧了，”沈砚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现金，数额不小，却没有直接塞给她，而是放在旁边的赌桌上，推到她面前，“拿着，先还点利息，不用急着还我。以后在这儿，哥护着你，没人敢再欺负你。”
他没有强迫她接受，也没有借机提出任何要求，给足了她选择的余地，可这举动落在旁人眼里，却成了赤裸裸的“特殊对待”。有人窃窃私语，说“这丫头看着清纯罢了”，还有人猜测“是不是想攀附沈先生”，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苏晚身上，让她浑身不自在。
苏晚连忙摆手，语气带着底层人的倔强，也藏着一丝慌乱：“不行，沈先生，我不能要您的钱。谢谢您刚才帮我，我自己赚钱还就行，不能平白拿您的东西。”
沈砚也不勉强，随手将钱收进口袋，眼底的兴趣更浓了——这丫头干净纯粹，却不卑不亢，不像其他想攀附他的女人，倒有几分意思。他笑得更痞了些，语气却依旧温和：“有意思。行，不勉强你。以后有人欺负你，就报我的名字，保准没人敢动你一根手指头。”
说完，他吹着口哨转身离开，路过虎哥身边时，还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语气带着几分玩笑，却透着不容置疑的意味：“虎子，这丫头我看着顺眼，多照看点，别让不长眼的东西吓着她。要是再让我看见有人欺负她，你知道后果。”
虎哥虽心里不快，觉得一个服务生而已，不值得沈砚如此上心，但沈砚和陆承渊关系极好，他也不敢得罪，只能点头应下：“沈先生放心，我会照看好她的。”可他看向苏晚的眼神，却多了几分审视与探究。
接下来的两天，沈砚的“存在感”刷得十足，却始终恪守着分寸，可他的身份摆在那里，哪怕只是最普通的关照，也足以让苏晚成为众矢之的。他会故意让吧台吩咐苏晚送酒到他的专属卡座，当着一群狐朋狗友的面调侃她“手真软，拿酒杯都稳”，却从不会有过分的肢体接触，甚至会在朋友想打趣刁难时，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会在她清理台面时，扔给她一把筹码当小费，笑着说“赏你的，买糖吃，补补胆子”，数额不大，不至于让她有心理负担，却足够让周围的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甚至在她换班时，开着骚包的红色跑车停在赌场门口，摇下车窗喊她：“苏晚，哥送你回家？保证比你挤公交快，还安全。”
每次苏晚都礼貌婉拒，说“谢谢沈先生，我住得近，走路就行”，他也不纠缠，只是笑得更痞，眼底带着纵容的笑意：“行，不勉强你。迟早让你心甘情愿上我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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