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乱的脚步声和急促的喘息声由远及近,几道手电筒的光柱划破黑暗,落在了这诡异而寂静的现场。
以文妍为首的年长组女性们赶到了。她们显然是从别处匆匆跑来,文妍甚至只穿着家居服和拖鞋,卡特琳娜和奥尔加也是便装,苏婉儿和林小小则看起来刚从某个聚会过来。
眼前的景象让她们瞬间僵在原地,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她们看到:
·核心处:文琳紧紧抱着脸色苍白、虚脱般的文王,少年在她怀中显得异常脆弱。
·不远处:阿米娜和玛丽亚瘫软在地,一个失禁哭泣,一个蜷缩颤抖,彻底崩溃,嘴里语无伦次地念叨着“对不起萨拉”。
·周围:汉娜、金允儿等年轻女孩们沉默地站着,神情复杂,空气中还残留着一种冰冷的、非自然的能量余波,以及若有若无的……悲伤和铁锈味。
“这里…刚才发生了什么?”文妍第一个反应过来,快步冲到妹妹和弟弟身边,医学博士的本能让她立刻检查文王的瞳孔和脉搏,“小王怎么了?能量读数刚才异常飙升!”
卡特琳娜锐利的目光扫过崩溃的阿米娜和玛丽亚,又看向沉默的年轻女孩们,乌克兰老师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有人能解释一下吗?萨拉…是那个一年前去世的文莱女孩?”
奥尔加则更直接,她走到阿米娜和玛丽亚面前,高大的身影带着压迫感:“你们对萨拉做了什么?” 她的白俄罗斯口音在此刻显得格外冷硬。作为体育老师,她深知霸凌的存在,但眼前的景象显然超出了普通霸凌的范畴。
莎拉、莱拉和帕尔瓦娜这三位中东女性站在一起,她们的文化背景让她们对超自然现象有着不同的感知。莎拉下意识地握紧了胸前的护身符,低声用阿拉伯语祈祷了一句。莱拉则眼神锐利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仿佛在寻找灵体残留的痕迹。帕尔瓦娜看着崩溃的两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既有厌恶,也有一丝…或许是同为女性遭遇不公的怜悯?
塔玛尔,作为与她们有矛盾的邻居,此刻却异常沉默。她看着阿米娜和玛丽亚的惨状,脸上没有任何幸灾乐祸,反而是一种深深的凝重。她或许讨厌她们,但眼前这种“报应”的方式,超出了她的认知范畴。
苏婉儿和林小小互相握紧了手,她们的脸上满是惊骇。“这…这能量残留…”苏婉儿用丹麦语低声对林小小说,“不像科技,更像…古老的诅咒。”
林小小声音发颤:“我感觉到…一个非常悲伤的存在刚刚离开。”
文琳抬起头,眼眶泛红,她紧紧抱着弟弟,声音带着后怕和坚定:“是文王…他不知道怎么…召唤了萨拉的…灵魂。她们…”她看向阿米娜和玛丽亚,“她们是逼死萨拉的帮凶。”
这句话如同最后的判决,在年长组女性中引起了更大的震动。
文妍的心猛地一沉,她意识到弟弟的问题远比想象中更严重,这涉及到了灵魂和精神层面,远超现代医学的理解。
卡特琳娜皱紧眉头,她想起了战火中那些无法安息的亡魂,语气沉重:“仇恨和痛苦,即使生命消逝,也不会轻易散去。”
奥尔加看着崩溃的霸凌者,又看看虚弱的林森,最终叹了口气:“以暴制暴,尤其是用这种力量…并非解决之道。” 但她看向阿米娜和玛丽亚的眼神,依旧没有丝毫同情。
莎拉轻声对同伴说:“冤屈得到伸张,但方式…” 她摇了摇头。
塔玛尔终于开口,声音干涩:“她们罪有应得,但…不该由一個孩子来执行审判。”
现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阿米娜和玛丽亚压抑不住的抽泣声。年长女性的到来,并没有立刻打破这凝重的气氛,反而带来了更深的思考——关于罪与罚,关于仇恨与宽恕,关于一个孩子身上那危险而又似乎蕴含着某种“正义”的恐怖力量。
文妍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先离开这里。琳琳,带文王回家,他需要休息和观察。至于你们俩…”她看向地上的阿米娜和玛丽亚,眼神冰冷,“天亮之后,我希望听到完整的故事,以及你们打算如何赎罪。”
这个夜晚,注定无人能眠。萨拉的冤魂或许已经暂时平息,但她留下的警示,以及文王身上那深不可测的秘密,如同阴云,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第二天,客厅被布置得略显肃穆,窗帘半掩,只开了一盏暖黄色的落地灯。阿米娜和玛丽亚蜷缩在沙发角落,像两只受惊的鹌鹑,与她们往日趾高气扬的形象判若两人。她们面前,围坐着一圈神色严肃的女生。
主导询问的是莉莎,她拿着平板电脑,语气冷静得像在做科学记录:“从第一个问题开始。你们对萨拉的系统性欺凌,持续了多长时间?请精确到月。”
阿米娜抽泣着:“大…大概从她转学来的第二个月,到…到她…”她说不出“自杀”两个字。
汉娜抱着一个靠垫,身体微微发抖,但眼神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理解:“你们知道她家庭的情况吗?知道她在家里也承受着暴力吗?”
玛丽亚猛摇头,眼泪飞溅:“不知道!我们真的不知道!我们只是…只是觉得她好欺负,不说话,不敢反抗…”
金允儿冷哼一声,给她们递过去两张纸巾,动作却带着疏离:“觉得好玩?还是觉得这样能显得你们更强大?你们知道‘只是觉得’这几个字,有多沉重吗?”
文琳坐在稍远的地方,虽然心系隔壁的弟弟,但此刻也强打精神,她的问题更直接:“除了萨拉,还有谁?名单。”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她需要知道,她的弟弟冒着风险惩戒的,是否是真正的罪有应得者。
在文妍、卡特琳娜和奥尔加这几位年长女性的注视下,阿米娜和玛丽亚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开始断断续续地坦白更多细节,说出一个个曾经被她们伤害过的名字,包括汉娜、莉莎等人曾经默默承受的更多屈辱。这个过程,对于在场的每一位受害者来说,都是一次残酷的回忆撕扯,但也是一种迟来的、集体的疗愈开端。莎拉、帕尔瓦娜等人则默默记录,她们意识到这不仅仅是校园霸凌,更是一个关于权力、恐惧和群体行为的深刻案例。
与客厅压抑的气氛不同,男生所在的房间气氛更加躁动和…带着一丝技术宅的狂热。
文王被安置在房间中央的懒人沙发里,裹着毯子,小口喝着热牛奶,脸色依旧苍白。马丁(汉娜的哥哥)蹲在他面前,语气尽可能温和:“小王,告诉马丁哥哥,你是怎么…看到萨拉姐姐的?是像看电影一样,还是她跟你说话了?”
文王抬起头,眼神有些空洞:“她…很伤心。一直在哭。她说…水里很冷。” 这句话让所有男生后背一凉。
亨利立刻抓住关键,眼镜片反着光:“能量源!召唤和维持一个…呃…‘信息体’(他避免使用鬼魂这个词),需要巨大的能量。小王,你当时感觉能量从哪里来?是你自己,还是…别的地方?”他暗示的是新安陵人的植入物。
凯尔则更直接,他拿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红色警戒》中尤里的图片:“酷毙了!兄弟,你能像他一样吗?心灵控制?让新安陵人自己打自己?”他的美国式乐观(或者说脑洞)让伊万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伊万抱着手臂,靠在墙上,冷静地泼冷水:“即使可以,代价呢?”他看向文王虚弱的样子,“他每次使用这种力量,都会变成这样。这更像是一种…不受控制的透支,而不是能力。”
谢尔盖更关心实战应用,他比划着形意拳的招式:“如果能精确控制,能不能只干扰新安陵人的‘信号’,而不伤害小王自己?”
李正浩(金允儿的男友)则始终沉默地站在门口,如同一个哨兵。他的经历让他对超自然力量抱有更深的警惕。他突然开口,声音低沉:“亡灵…可以被驱使,但更易反噬。玩弄灵魂的人,终将被灵魂吞噬。”他的话让热闹的房间瞬间安静下来。
阿尔琼和胡安等人则开始讨论如果这种能力可控,如何制定战术,比如召唤历史上的伟大战士(这个想法被莉莎从客厅传来的声音打断,斥为“毫无科学依据的幻想”)。
男生们的讨论从最初的震惊和好奇,逐渐转向对力量本质、使用代价和伦理界限的严肃探讨。他们意识到,文王身上的秘密,可能是一把能够对抗新安陵人的双刃剑,但稍有不慎,最先伤害的,可能就是文王自己和周围的人。
两个房间,两种截然不同的氛围,却围绕着同一个夜晚的事件,探讨着“罪与罚”、“力量与责任”的核心命题。而虚弱的核心——文王,他的意识深处,新安陵的蓝色代码与那源自未知领域的召唤力量,正在悄然发生着某种难以预料的交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