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注意力又被新的闯入者吸引。
只见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男孩和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女人,正从不远处的林荫道走来。他们的出现,比艾莉卡和清源雅更加突兀,更加令人心神震动——两人身上穿着的,是早已湮没在历史长河中的、极具标志性的苏联红军军装!男孩穿着略显宽大的士兵服,女人则是一套合体的军官制服,风尘仆仆,仿佛刚从某个战地指挥部走来。
在所有惊愕目光的注视下,那个男孩一眼就看到了被众人围在中间的文王。他眼睛一亮,立刻挣脱女人的手,快步跑了过来,脸上带着一种找到组织的兴奋和激动。他指着文王,回头对那个女人用带着浓重俄语口音的语言喊道:
“妈妈!就是他!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在那个冰冷的星星上,就是他教会了我那种神奇的力量,我们才能找到机会逃出来的!”
这句话如同又一记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响!
又一个!
文王不仅从新安陵救回了艾莉卡和清源雅,他早在那之前,竟然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于新安陵星球上“教导”过其他被囚禁者使用超能力!并且,这种教导,竟然成为了这对母子逃脱的关键!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文王身上,充满了更深的探究和难以置信。他到底还做了多少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文王看着跑到他面前的苏联男孩,偏了偏头,那双清澈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微弱的、如同信号连接般的蓝光,随即他脸上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带着回忆的笑容。
“啊……是你。”文王用中文说道,仿佛在确认一个许久未见的玩具,“阿廖沙。你的‘火花’,变大了吗?”
名叫阿廖沙的男孩用力点头,兴奋地伸出手掌,只见他的掌心上方,凭空跳跃起一簇比打火机火焰稍大、稳定燃烧着的、橙红色的……火苗!他展示了控制火焰的能力!
“看!文王!我现在能控制得更好了!”阿廖沙骄傲地说。
那位穿着苏联军官制服的女人此时也走了过来。她面容坚毅,带着经受过战火洗礼的沉稳,但眼神深处同样有着穿越时空的茫然和对当前环境的警惕。她先是用锐利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在场的所有人,尤其是在穿着德军制服的艾莉卡身上停留了一瞬(历史的惯性让她的眼神本能地带上了一丝敌意),最终将目光落在文王身上。
她敬了一个标准的苏军军礼,用带着俄语口音、但相当清晰的中文说道:
“尊敬的同志(Товарищ)。我是叶卡捷琳娜·伊万诺娃红军中尉。这是我的儿子,阿廖沙。感谢您在新安陵星给予我儿子的指导和间接的救助。我们……我们似乎来到了一个错误的时间和地点。”
她的措辞严谨,带着军人特有的干脆利落,但微微颤抖的指尖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莉莎立刻低声向身边的艾莉卡翻译着关键信息(“苏联”、“母亲”、“感谢文”、“逃脱”)。
艾莉卡看着叶卡捷琳娜母子的军装,眉头紧锁,历史的对立感让她身体微微绷紧,但听到她们也是被文王所救的“逃脱者”,那丝敌意又化为了复杂的同病相怜。
现场的局面变得更加错综复杂:
·来自一战德国的曾祖母艾莉卡。
·来自江户时代的清源雅。
·现在,又来了来自苏联时期的母子叶卡捷琳娜和阿廖沙。
凯尔张大了嘴巴,文琳感到一阵眩晕,她看着弟弟,觉得他就像一个不断开启潘多拉魔盒(或者说,不断从历史长河里捞人)的孩子。
而文王,则平静地看着新来的阿廖沙掌心的火苗,又看了看周围越来越多、来自不同时空的“同伴”,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梅茜紧紧抓着他的手,小声地、无比坚定地说:“看,文王!我们的队伍越来越大了!”
正当众人还在消化苏联母子带来的冲击时,空气再次泛起涟漪,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一位新的不速之客,以一种截然不同的姿态登场。
那是一位约莫二十九岁的女子,身着一袭华丽繁复、缀满蕾丝与珍珠的墨绿色俄式长裙,裙摆沾着些许泥泞,却依旧难掩其雍容气度。她有着一头灿烂的金发,梳着精致的古典发髻,面容姣好却带着一种被时光冻结的傲慢与苍白。她仿佛是从某场沙皇时期的宫廷舞会中直接走出来的贵族小姐。
她一出现,目光就立刻锁定了穿着苏军制服的叶卡捷琳娜和阿廖沙。她唇角勾起一抹混杂着讥讽和难以置信的笑容,用一种带着古老贵族腔调的俄语扬声说道:
“哟!瞧瞧这是谁?这不是那对信奉赤色思想的红军母子吗?没想到,你们这些砸碎了我们美丽世界的‘同志’,也有幸被卷入这等神迹,来到这……不知是何处的鬼地方?”
她的语气充满了历史的敌意与阶级的蔑视。
文王似乎对这场面见怪不怪,他平静地指了指新来的贵族女子,又指了指叶卡捷琳娜母子,用他那种特有的、陈述事实的语气向已经目瞪口呆的文妍和文琳解释:
“那个穿长裙的,是安娜斯塔西娅·罗曼诺娃,原本是沙皇俄国的一个贵族大小姐。她在1916年的一场暴雨中生下孩子后,就被新安陵人带走,在新安陵星上待了四年半。”
“叶卡捷琳娜和阿廖沙,刚才说过了,是1940年的苏军,在那里待了三年半。”
他的解释清晰冷静,却让历史的荒谬感扑面而来——一个来自罗曼诺夫王朝末期的贵族,与两个来自苏维埃政权的军人,因缘际会,跨越了近三十年的时空,在此刻相遇。
叶卡捷琳娜中尉在听到安娜斯塔西娅嘲讽的瞬间,脸色就沉了下来。历史的仇恨与阶级的对立,让她瞬间忘记了身处何地。她挺直脊背,毫不畏惧地迎上对方的目光,用带着政委般坚定口吻的俄语回敬:
“罗曼诺娃小姐!请注意你的言辞!是你们这些寄生虫和剥削者,将伟大的俄罗斯拖入了深渊!是红军和苏维埃拯救了国家!”
“拯救?用鲜血和恐怖吗?”安娜斯塔西娅尖声反驳,优雅的面具碎裂,露出底层的愤怒与伤痛,“我的家族、我的世界,都被你们毁了!”
两个来自俄罗斯不同历史阶段、代表着截然对立阶级和意识形态的女人,竟然就在这21世纪的公园里,如同被按下了历史播放键一般,激烈地争吵起来,互相指责,言语间是跨越了时空也无法消弭的深刻仇恨。
阿廖沙急得在旁边团团转,试图劝架:“妈妈!安娜斯塔西娅女士!别吵了!我们现在不应该团结吗?”但他的声音被淹没在历史的洪流中。
场面一度失控。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旁观的伊万,脸色变得异常古怪和激动。他猛地掏出手机,手指飞快地滑动着屏幕,调取着他家族那同样充满了流亡与离散故事的电子家谱。
他的目光在安娜斯塔西娅、叶卡捷琳娜和阿廖沙的脸上来回移动,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
突然,他的手猛地顿住,手机屏幕定格在一张复杂的家族关系图上。他抬起头,看向那三个正在争吵或劝架的、来自旧时代的俄罗斯人,眼中充满了极致的震惊与难以置信,声音颤抖着,用俄语脱口而出:
“安娜斯塔西娅·伊万诺夫娜……祖母(Бабуля)!?”
他的目光转向叶卡捷琳娜:“叶卡捷琳娜……妈妈(Мама)!?”
最后落在阿廖沙身上:“阿廖沙……我的哥哥(Брат)!?”
这三声呼喊,如同三道定身咒,让所有的争吵戛然而止。
安娜斯塔西娅、叶卡捷琳娜和阿廖沙同时猛地转头,震惊地看向伊万。
伊万举着手机,声音带着哭腔和巨大的激动,向众人,也向她们解释:
“安娜斯塔西娅·伊万诺夫娜……是我曾祖母(根据辈分,更可能是曾祖母或高祖母)!她在1916年产后神秘失踪!”
“叶卡捷琳娜……是我父亲一直寻找的、在卫国战争中失踪的母亲!是我的祖母!”
“阿廖沙……是我父亲口中,那个年幼时就随祖母一起失踪的哥哥!是我的大伯!”
莉莎刚刚经历了与曾祖母艾莉卡的重逢,此刻完全理解伊万的震撼。她下意识地看向艾莉卡,发现这位曾祖母也正看着这幕俄国内部的历史悲喜剧,眼神复杂。
时空,在此刻展现了它最残酷也最温柔的一面——它将一个家族,因战乱、因离散、因外星干预而碎裂散落在不同时空的成员,以一种近乎残忍的方式,重新聚集在了一起。
祖母(叶卡捷琳娜)、曾祖母(安娜斯塔西娅)、以及本应是他长辈却因时间流速而比他年幼的大伯(阿廖沙)……
伊万看着这三位本该只存在于家族传说和老照片中的亲人,泪水终于涌出。他失去了从小熟悉的现代家人,却找回了来自历史尘埃中的、更古老的根。
文王安静地看着这第二场跨越时空的家族认亲,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或者说,他只是一个将这些被时空撕裂的碎片重新收集起来的人。
梅茜已经惊讶得说不出话了,只是紧紧抓着文王的手。
历史的洪流,家族的悲欢,在这一刻,以林森为中心,汇聚成了一曲无比宏大而哀伤的交响乐。
伊万那石破天惊的家族相认,如同在滚沸的油锅中泼入了一瓢冷水,瞬间引爆了所有积压的情感。
安娜斯塔西娅——那位来自沙俄时代的贵族大小姐,脸上的傲慢与讥讽如同破碎的面具般剥落,只剩下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汹涌而来的母性。她看着叶卡捷琳娜——这个穿着她眼中“粗鄙”红军制服、与她激烈争吵的女人,竟然是她在那场1916年暴雨中分娩后,甚至来不及好好拥抱就被迫分离的亲生女儿!
“你……你是我的小卡佳(Катя)?”安娜斯塔西娅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泪水瞬间模糊了她精心描画过的眼眶。她记忆中那个襁褓中的婴儿,与眼前这个坚毅挺拔的红军中尉形象疯狂重叠,巨大的时空错位感和骨肉重逢的悲喜几乎将她击垮。
叶卡捷琳娜更是如遭雷击。她从小在苏维埃的教育下长大,被告知自己的母亲属于那个需要被推翻的腐朽阶级。她从未想过,有生之年(或者说,在跨越了如此诡异的时空后)能见到生母,更没想到,刚才与她针锋相对的“旧时代幽灵”,竟然就是给予她生命的女人!
“母亲……?”叶卡捷琳娜下意识地重复着这个对她而言既陌生又蕴含了无尽含义的词语,坚强的红军女战士此刻脆弱得像个小女孩,泪水奔涌而出。
历史的隔阂、阶级的对立,在血脉亲情的绝对力量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安娜斯塔西娅再也无法维持贵族的矜持,她呜咽着,踉跄上前,一把将比自己还高的女儿紧紧抱在怀里,用带着古老腔调的俄语不断地道歉和呢喃:“对不起,我的小卡佳……妈妈没能陪着你长大……对不起……”
叶卡捷琳娜也反手紧紧抱住母亲,埋首在她带着陈旧香料气息的华丽长裙肩头,放声痛哭。这是跨越了时代与意识形态的拥抱,是迟到了一个多世纪的母女重逢。
阿廖沙看着抱头痛哭的母亲和外祖母,也红了眼眶,他既是这场重逢的见证者,本身也是这个破碎家庭的一员。
就在这感人至深的氛围中,凯尔挠了挠头,不合时宜但又确实充满疑惑地小声嘀咕了一句:“等等……伊万,你之前不是说你是个孤儿吗?怎么会有这么详细的家谱?”
这个问题像一根针,轻轻刺破了此刻温馨的泡沫。
伊万脸上的激动和悲伤稍稍收敛,他露出一丝复杂的、带着些许苦涩的笑容。他没有直接回答马克,而是转头,朝着不远处一棵茂密的大树方向,用俄语轻声呼唤了一句:“塔季扬娜姑姑,出来吧。是时候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那棵大树。
只见一个穿着朴素现代衣物、看起来约莫三十三四岁、面色苍白、眼神躲闪、气质十分胆怯畏缩的俄罗斯女人,哆哆嗦嗦地从树后挪了出来。她不敢看任何人,尤其是伊万和那几位刚刚“从天而降”的亲人。
“她是我姑姑,塔季扬娜。”伊万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在我一岁的时候,我的父亲——也就是叶卡捷琳娜奶奶的儿子,阿廖沙大伯的弟弟——带着我、我的母亲,还有这位塔季扬娜姑姑,在野外散步。”
他顿了顿,仿佛在撕开一道陈年的伤疤。
“我们遭遇了枪击。我的父母……当场被杀害。我侥幸活了下来,只是耳朵留下了一点后遗症。”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而我的这位姑姑……”
伊万的目光锐利地刺向那个瑟瑟发抖的女人。
“她丢下了当时只有一岁、还在血泊中哭泣的我,自己逃跑了,再也没有回头。”
真相如同最冰冷的匕首,刺入了刚刚团聚的家族心脏!
刚刚还沉浸在母女重逢悲喜中的安娜斯塔西娅和叶卡捷琳娜,瞬间抬起头,目光如同两道利箭,死死钉在了塔季扬娜身上!
“你……!” 叶卡捷琳娜的怒火如同火山爆发,她一把推开母亲的怀抱,指着塔季扬娜,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颤抖,“你竟敢丢下我的孙子!丢下伊万!自己逃跑?!你还是个人吗?!” 她仿佛看到了自己儿子(伊万的父亲)惨死,而血脉(伊万)被亲人抛弃的惨状。
安娜斯塔西娅也气得浑身发抖,贵族礼仪荡然无存,她厉声斥责:“懦夫!家族的耻辱!你玷污了罗曼诺夫的血脉!”
就连一向温和的阿廖沙也气得涨红了脸,握紧了拳头,对着那个理论上是他妹妹的塔季扬娜怒吼:“你怎么能丢下伊万!我真想……真想揍你!”
塔季扬娜被这来自不同时空的、三位长辈的怒火吓得瘫坐在地,捂着脸痛哭流涕,嘴里不断念叨着“对不起……我太害怕了……”
刚刚团聚的喜悦,瞬间被这段残酷的现代往事蒙上了厚厚的阴影。伊万的孤独过往,与此刻家族的“热闹”回归,形成了尖锐而痛苦的对比。
文王静静地看着这场家族伦理悲剧,仿佛在观察另一种人类情感的复杂样本。
而梅茜则小声对文王说:“家人的事情……真的好复杂啊。”
伊万站在那里,看着愤怒的曾祖母、祖母和大伯,又看了看在地上哭泣的姑姑,脸上露出了一个无比复杂的神情。他找回了古老的根,却也再次直面了童年的伤。
在姑侄相认、家族怒火与愧疚交织的混乱中,伊万的表情却陷入了一种深沉的迷茫。他听着曾祖母安娜斯塔西娅和祖母叶卡捷琳娜对姑姑塔季扬娜的斥责,脑海中那些被刻意尘封的、属于一岁幼儿的破碎记忆,如同被投入石子的黑暗湖面,泛起了诡异而模糊的涟漪。
“等等……”伊万抬起手,示意愤怒的家人们暂时安静。他眉头紧锁,努力地挖掘着那片被时光和幼年创伤掩盖的记忆深渊。“我记得……在父母被杀之后,在进入孤儿院之前……那一年半……不太对劲。”
众人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连抽泣的塔季扬娜也下意识地停止了哭声。
伊万的声音带着不确定,仿佛在描述一个遥远的噩梦:
“我记得……有一些……影子。它们不高,皮肤颜色很奇怪,在黑暗中会发出微光……它们会给我一种……蓝色的、味道奇怪的食物。”他的描述,让所有经历过新安陵人事件的人脊背发凉——那分明就是新安陵人!
“我不是一直在野外……我好像……在一个很冰冷、墙壁会发光的地方待过……然后又会被送回到森林附近……”
这段离奇的回忆让所有人目瞪口呆。原来伊万在幼年时,就曾经短暂地被新安陵人捕获并观察过!
“然后……”伊万的眼神变得更加锐利,他努力捕捉着那个最关键的记忆片段,“有一次,在我被送回森林,又冷又饿快要不行的时候……有一个女人……一个穿着军大衣的女人……偷偷抱起了我。”
他的目光,缓缓移到了身穿苏军制服的叶卡捷琳娜身上。叶卡捷琳娜也似乎预感到了什么,捂住了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激动和即将喷薄而出的泪水。
“她抱着我,跑得很快……好像在躲着什么。”伊万继续回忆,语速加快,“我记得她身上有硝烟和冰雪的味道……她很温暖……然后……我看到了一个……一个旋转的、发着蓝光的洞,就像……就像林森有时候弄出来的那样!”
真相的轮廓越来越清晰。
“那个女人……”伊万的呼吸变得急促,他死死盯着叶卡捷琳娜,仿佛要通过现在的她,看穿时间的迷雾,看清当年那个女人的脸,“她……她把我……用力地扔进了那个发光的洞里!”
“什么?!”众人惊呼。
伊万却猛地摇头,眼中爆发出醒悟的光芒:“不!不是扔!是推!是用力地、急切地把我推进去的!我最后看到的,是她决绝又充满担忧和希望的眼神!还有她身后追来的、那些发光的影子!”
他终于完全想起来了!那不是抛弃,那是孤注一掷的拯救!
伊万猛地指向叶卡捷琳娜,声音因极致的激动而撕裂:
“就是她!那个穿着军大衣的女人!就是您——我的祖母,叶卡捷琳娜!”
轰!
真相大白!
原来,在伊万幼年流落荒野、甚至一度落入新安陵人手中时,他那原本被困在新安陵星的祖母叶卡捷琳娜,不知为何获得了短暂的行动机会或是利用了某种漏洞,找到了同样身处新安陵监控下的孙子!她无法亲自抚养他,无法带他回家,在追兵将至的千钧一发之际,她做出了一个绝望而伟大的选择——将年幼的伊万,强行推进了一个可能是随机开启、极不稳定的时空漩涡(新安陵人用于丢弃“不达标样本”或进行实验的通道),赌一个渺茫的生机!
而她赌赢了!
那个漩涡将伊万送回了地球,最终他被发现并送入了孤儿院。他虽然失去了家庭,但至少活了下来,回到了人类的世界。
“奶奶……”伊万看着叶卡捷琳娜,泪水终于汹涌而出,这一次,不再是悲伤,而是充满了后知后觉的感激与震撼,“是您……是您救了我……您没有抛弃我……您是在救我!”
叶卡捷琳娜早已泪流满面,她冲上前,一把将比自己高大得多的孙子紧紧抱在怀里,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哽咽道:“我的万尼亚(Ваня)!我可怜的孩子!对不起……奶奶当时没有别的办法……我只能……我只能把你推进那个不知道通往哪里的洞里……我每一天都在祈祷你能活下来……感谢上帝!感谢所有神明!你真的活下来了!”
这一刻,所有的误解都烟消云散。塔季扬娜的临阵脱逃,更反衬出叶卡捷琳娜在绝境中奋力拯救孙子的伟大。安娜斯塔西娅看着女儿和外孙,眼中充满了骄傲和心痛。阿廖沙也红着眼圈,抱住了母亲和侄子(兄弟)。
家族的脉络,在跨越时空的牺牲与拯救中,被重新连接,变得更加坚固。
文王安静地看着这场跨越了两代人的拯救被揭示,仿佛在确认某种他早已感知到的“因果”。
伊万紧紧抱着祖母,他童年的迷雾被驱散,那份深植于心的孤独感,终于找到了源头,并开始被这份迟来了二十多年的、来自祖母的舍命之爱所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