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我坐在床沿，手里的录取通知书被捏出深深的褶皱。阳光从布满灰尘的窗户斜射进来，照得纸上的"中医学院"四个烫金小字泛着光。
楼下的笑声格外刺耳。
隔壁王婶家的儿子考上了省重点，鞭炮声噼里啪啦响了一上午。我盯着窗外摇晃的梧桐树叶子，那些绿得发亮的叶片在风里晃啊晃的，像极了前世顾明远结婚那天，新娘子头上戴的翡翠步摇。
那时候我还傻乎乎地觉得，只要能帮上他，我的牺牲就值得。
"婉清！"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带着一股油烟味儿，"通知书呢？赶紧给妈收好。"
我抬头看着我妈，她围裙都没摘，脸上还沾着面粉。她伸手要接通知书，手指关节因为常年做活儿变得粗大，指甲缝里黑乎乎的。
"妈，这是我的通知书。"我把纸张往身后藏了藏。
"你这孩子..."她叹口气，坐到我旁边，"妈这不是为你好吗？顾家说了，只要你把名额让出来，思雨就能去读中医学院。等她毕业，你想要什么工作没有？"
我咬着嘴唇不说话。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通知书边角，汗把纸都浸湿了。
"你看看思雨，多可怜。"我妈絮絮叨叨地说，"要不是当年她爹走得太早，凭她的成绩，怎么可能连个正经大学都上不了..."
"所以我的人生，就是个可以随便交换的商品？"我的声音有些发抖。
"你这话说的..."我妈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凶狠，"要不是当年捡到你..."
我猛地站起来，通知书差点掉在地上。我盯着我妈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一丝愧疚，只有赤裸裸的嫌弃。
"所以..."我的喉咙像是被人掐住，"这就是你们把我当牺牲品的理由？"
我妈伸手想抢通知书，我往后躲，她抓了个空，手重重地打在我胳膊上。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给你脸了是不是？"她揪住我的衣领，"要不是顾家那边催得紧，你以为我愿意跟你说这么多废话？"
我拼命挣扎，手一挥，不知道碰到什么东西。哐当一声，台灯摔在地上碎成一片。玻璃渣子溅到我脚边，我看着手臂上渗出的血珠，突然想起前世剖腹产缝合的那道疤。
"你们收了顾家多少钱？"我冷笑起来，"是在顾明远结婚那天收的吗？他给我下跪说对不起的时候，你们就在背后数钱吧？"
我妈愣住了，脸色变得煞白。她伸手想捂住我的嘴，我一把推开她。她踉跄着撞到墙上，发出咚的一声。
"我替王美兰顶罪的时候，你们可曾犹豫过？"我指着墙上挂着的全家福，那是我小时候和养父的合影，"顾明远结婚那天，你们收了他多少好处？"
我妈瘫坐在地上，眼神闪烁不定。我收拾行李的手不停，一件件衣服塞进背包。她突然站起来，冲过来拽我的胳膊。
"你敢走试试！"她尖声喊，"我看你能去哪儿！"
我甩开她的手，抓起背包就往外跑。楼道里昏暗潮湿，扶手上全是油腻腻的灰。我光着脚跑下楼，楼下王婶家还在放鞭炮，震得整栋楼都在晃。
夜色渐渐浓了，路灯忽明忽暗。我沿着熟悉的街巷往前走，不知道要去哪儿。背包里装着通知书的碎片和那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的我大概五六岁，穿着新买的红裙子，笑得像朵花。
转过街角，便利店的灯光亮得刺眼。玻璃碎了一地，我听到有人在骂骂咧咧地收拾。
"苏同学。"
一个声音从路灯下传来。我抬头，看到顾明远站在那里，手里握着一张崭新的招生简章。
"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我的瞳孔猛地收缩，手紧紧攥住背包带。他还是记忆中的样子，穿着白衬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只是眼神不一样了，不再是我记忆中那个总是带着歉意的人。
"你怎么会..."
"我知道你重生了。"他走近一步，"苏婉清，这一世，你该为自己活一次。"
我往后退了半步，他却伸手拦住我。他的手掌就悬在我面前，距离我的肩膀只有一寸，却没有碰到。
"中医学院的大门，永远为你开着。"他轻声说，"只要你愿意。"
我盯着他手里的招生简章，想起前世他在病床上说的话。他说从未爱过我，只是为了赎罪才娶我。
"为什么现在出现？"我的声音很冷，"十年前你在哪里？"
顾明远的手僵在半空，喉结动了动。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
我绕过他，继续往前走。身后传来他低低的声音："这一次，我会保护你。"
我没有回头。
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一前一后，仿佛命运早已注定。
[本章完]
[正文内容]
我攥着那张招生简章站在中医学院门口，指节都快发白了。晨风从梧桐树的枝叶间穿过，吹得纸片哗啦啦响。阳光还带着凉意，照在手臂上那道昨夜争执留下的淤青上，疼得我下意识缩了缩肩膀。
校门口挂着“欢迎新生”的横幅，被风吹得轻轻晃动。那晃动的样子，像极了前世手术室里那盏无影灯。我闭了闭眼，把记忆压下去。不能再想那些了，这一世，我要活得好好的。
报名处已经热闹起来，有说有笑的声音此起彼伏。其他新生都是父母陪着来报到，有的拖着行李箱，有的抱着大包小包。我一个人背着个旧背包，里面装着破碎的通知书和那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的我穿着红裙子，笑得像个傻瓜。
我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大厅。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让我想起后来住院部走廊的味道。那种味道总是伴随着冷冰冰的墙壁和护士机械的动作。
“你是来报名的？”一个中年女老师抬头看了我一眼，语气不咸不淡。
我点点头，递上手里的招生简章。她接过去的时候，嘴角浮起一丝冷笑：“你是王美兰推荐来的吧？这种名额我们见得多了。”
我的手指猛地收紧。王美兰。这个名字像根针一样扎进我心里。十年前她顶替我去读大学，十年后她的名字还是阴魂不散地缠着我。
“顾明远什么时候联系的你们？”我的声音有些发抖，连我自己都听出来不对劲。
女老师推了推眼镜，慢条斯理地说：“开学前半个月他就来谈过了，说是要弥补当年的遗憾。”
我的眼前一片模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直到感觉到疼痛才回过神来。我一把抢过那份报名表，翻到最后一页，在“推荐人”一栏赫然写着王美兰三个字。
血仿佛在身体里凝固了。我盯着那几个字，手开始发抖。顾明远，你就是这样弥补的吗？用那个毁了我一生的女人的名字来“帮助”我？
“谢谢。”我把报名表撕成两半，然后是四半，八半。碎片落在地上，像极了昨夜被我撕碎的全家福。
转身要走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一个人。她怀里抱着的文件散落一地，我弯腰去捡，看到最上面那份申请表的扉页上写着“匿名推荐”四个字。
“对不起。”我低声说，把文件递回去。
她接过文件，浅蓝色裙摆上沾了些灰尘。她抬头看着我，眼睛很亮，像是能看穿什么似的：“我是林若晴，这是为你准备的正式录取申请表。”
我怔怔地看着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不是一个人。”她把文件轻轻放在我手上，“这一世，有人愿意陪你逆天改命。”
我低头看着手里的文件，淡淡的茉莉香从纸张间飘出来。这个味道我很熟悉，后来她经常来看我，每次都会带一束茉莉花。
“为什么帮我？”我的声音有些哑。
“因为我相信你。”她笑了笑，“而且我知道你能改变什么。”
我注意到她胸前别着一枚银杏叶胸针，和后来我们创业时定做的标志一模一样。只是那时候我还不能确定，这些是不是巧合。
林若晴伸手整理了一下我的衣领，动作很自然，像是认识很久的朋友。“别让过去的人和事困住你，往前走，好吗？”
我点点头，感觉喉咙有些哽咽。这感觉很奇怪，明明和她第一次见面，却觉得特别熟悉，像是早就认识似的。
走出大厅，阳光暖暖地洒在身上。我回头看了一眼，林若晴还在收拾散落的文件。远处有个穿中山装的老者站在梧桐树下，灰白头发在晨风中微微颤动。
那个背影让我想起沈教授办公室窗外的景色。他总是坐在那里看书，偶尔抬头看看来往的学生。只是现在还不敢确定，那个人是不是他。
我握紧手中的录取申请表，脚步变得坚定起来。这一世，我不会再让任何人决定我的命运。我要用自己的双手，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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