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烟火与烛光
下午四点的阳光斜斜切进厨房,在手冢国光手里的菜谱上投下菱形光斑。他指尖划过“香煎三文鱼配芦笋”的步骤说明,眉头微蹙:“油温六成热是多少度?”
不二周助正踮脚够橱柜顶层的蜡烛,闻言回头笑:“就是油面开始冒小泡,插根筷子进去会有细密的小气泡往上跑——就像你发球时球拍带起的气流那样。”他晃了晃手里的玻璃烛台,水晶坠子叮当作响,“找到啦,还是去年圣诞剩下的,刚好派上用场。”
手冢推了推眼镜,把菜谱翻到下一页:“沙拉用罗马生菜还是苦苣?”
“都放一点嘛,”不二从冰箱里拿出番茄,指尖在鲜红的果皮上划了道浅痕,“像我们双打时的配合,互补才有意思。”他突然凑近,用沾着番茄汁的手指在对方手背上画了个小小的笑脸,“手冢大厨,今天请多指教咯。”
手冢的耳尖泛起薄红,不动声色地擦掉那抹红痕,转身去洗芦笋。水流哗哗响,他看着芦笋表面的水珠滚落,突然说:“等下我来煎鱼,你处理沙拉。”
“欸?”不二挑眉,“怕我把鱼煎糊吗?”
“你上次做三明治,面包烤成炭块。”手冢的语气很平淡,却精准戳中不二的“黑历史”。
不二笑着举起双手投降:“好吧好吧,我承认我对火候掌握不太准……那沙拉交给我,保证摆得像艺术品!”
半小时后,厨房渐渐热闹起来。不二把切好的生菜、牛油果、樱桃番茄码在白瓷盘里,正想用蜂蜜芥末酱画个螺旋,手腕一抖,酱瓶倒了,深黄色的酱汁在盘边洇开,像幅抽象画。
“呀……”他吐了吐舌头,拿起纸巾想擦,却被手冢拦住。
“这样也不错。”手冢看着那片不规则的酱汁,“像你打削球时的旋转轨迹。”
不二眼睛一亮:“对哦!这叫‘创意摆盘’!”他干脆把剩下的酱汁随意淋在菜上,撒了把烤杏仁碎,“完成!”
另一边,手冢正盯着平底锅里的三文鱼。鱼肉边缘渐渐泛白,他严格按照菜谱上说的“每面煎两分钟”,可翻面时还是不小心弄碎了一角。
“没事没事,”不二凑过来探头看,“碎了才入味,就当是‘解构主义料理’!”他拿起手机对着鱼拍了张照,“等下拼进晚餐合照里,肯定很有故事感。”
手冢没说话,默默把煎好的鱼盛进盘子,又把焯水后的芦笋摆成扇形。绿色的芦笋衬着橙红色的鱼肉,倒也有几分像样。
最惊险的是煮意面。不二自告奋勇负责看火,结果转头跟手冢讨论蜡烛该摆在餐桌左边还是右边,等想起锅里的面时,水已经快烧干了,面条黏成一团。
“完蛋……”不二看着锅底结在一起的意面,有点无措。
手冢走过来,打开锅盖闻了闻:“没糊,还能救。”他往锅里加了点冷水,用筷子轻轻挑散,“再煮三分钟,过凉水就行。”
冷水溅进热锅,发出滋滋的响,像在为这场小失误伴奏。不二蹲在旁边看他搅动面条,突然说:“手冢,你看蒸汽里的光影,像不像我们第一次双打时的雾气?”
手冢抬眼,确实有细碎的光斑在水汽里浮动。他想起国中时那场雨战,两人隔着朦胧的雨幕击掌,球鞋踩在湿滑的场地上,反而打出了最默契的配合。
“嗯。”他应了一声,嘴角似乎比平时柔和了些。
终于到了摆盘环节。不二把沙拉、三文鱼、意面分别装进三个白盘,又从冰箱里拿出提前冰好的起泡酒,往两个高脚杯里各倒了半杯。手冢点燃蜡烛,暖黄的光立刻把厨房笼上一层软乎乎的滤镜,连刚才煎碎的三文鱼边角,看起来都没那么显眼了。
餐桌就摆在客厅的落地窗旁,窗外是渐暗的天色,室内是跳动的烛火。不二举起杯子:“干杯!庆祝我们第一次合作下厨没有把厨房点了!”
手冢和他轻轻碰杯,玻璃相击的脆响里,不二突然笑出声:“你看你的领带歪了,刚才煮面时蹭到的吧?”他伸手帮他系好,指尖不经意划过对方的喉结,像触到一块温热的玉。
手冢的动作顿了顿,低头喝了口酒,气泡在舌尖炸开,带着点微酸的甜。
“尝尝这个鱼,”不二夹起一块三文鱼递到他嘴边,“虽然碎了,但我觉得比餐厅的香。”
手冢张嘴接住,鱼肉的鲜嫩混着黄油的香气在嘴里散开,确实不错。他没说话,却夹了根芦笋回敬到不二碗里。
意面虽然有点黏,但裹着番茄肉酱,酸甜味很浓。不二吃得津津有味,还故意把酱汁沾在嘴角,看手冢会不会像平时那样递纸巾——果然,对方立刻抽了张纸递过来,动作带着惯有的认真。
“手冢,”不二突然放下叉子,“你还记得吗?国中那次文化祭,我们在料理课上做过玉子烧,你把糖当成盐放了,结果甜得发苦,我还是吃完了。”
手冢当然记得。那天不二边吃边笑,说“手冢做的,再怪也要吃完”,最后喝了三杯水才压下甜味。他看着眼前人眼里的笑意,突然说:“这次的面,比那次好吃。”
不二笑得眼睛弯成月牙:“那是因为有进步呀。就像我们的双打,每次都比上次好一点。”
烛光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手冢突然觉得,那些翻了车的意面、碎掉的三文鱼、歪歪扭扭的沙拉,好像都成了最好的调味。他拿起手机,对着餐桌拍了张照,照片里烛火摇曳,两个盘子挨得很近,像依偎在一起的影子。
“干嘛呢?”不二凑过来看。
“存档。”手冢把照片设成了聊天背景,“下次做对比。”
“下次?”不二挑眉,“看来手冢大厨很满意这次的合作?”
手冢抬眼,撞进他含笑的眼底,那里盛着烛火,也盛着他的影子。他轻轻“嗯”了一声,声音比平时低了些:“下次……做你喜欢的草莓蛋糕。”
不二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更欢了:“好啊!不过蛋糕容易烤糊,到时候可别嫌我笨。”
“不会。”手冢看着他,语气笃定,“一起做,就不会。”
窗外的天色彻底黑了,星星一颗颗亮起来,映在落地窗上,像撒了把碎钻。烛火偶尔噼啪响一声,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时而靠近,时而交叠。
起泡酒喝到一半,不二的脸颊泛起浅红,他指着盘子里剩下的意面:“其实翻车也挺好的,这样才记得住。就像打比赛,不是只有赢球才值得纪念,那些差点输了又追回来的局,反而更难忘。”
手冢点头,默默把剩下的半杯酒推到他面前——知道不二喜欢微醺的感觉。他自己则拿起水杯,喝了口温水。
晚餐结束时,两人一起收拾碗筷。不二负责洗碗,手冢擦桌子,水流声和布料摩擦声混在一起,像首温柔的歌。不二突然哼起国中时球队的应援歌,跑调跑得厉害,却让手冢的嘴角忍不住弯了弯。
“手冢,”不二从泡沫里抬起头,“以后每个月都来一次这样的晚餐吧?”
手冢正在擦烛台,闻言动作一顿,水晶坠子在他掌心折射出细碎的光。他转过身,看着那个被泡沫沾了鼻尖的人,认真地点了点头。
“好。”
窗外的星星眨着眼,好像在偷听这个约定。厨房里的水还在流,烛光已经熄了,但空气里好像还飘着甜丝丝的味道,比任何完美的料理都要让人记挂。
原来最好的晚餐,从来不是没有失误的完美,而是有人愿意陪你一起笨拙,一起把翻车的烟火气,过成藏在心底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