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香樟树的叶子被染成了深浅不一的绿，风一吹，就簌簌落下几片，铺在教学楼前的小路上，像铺了一层细碎的绿毯。我抱着一摞刚收齐的作业本，往教务处走去，脚步放得很慢，目光却下意识地在走廊里逡巡——寻找宁琮遇的身影，已经成了我日复一日的本能，像呼吸一样自然。
教务处在三楼尽头，而宁琮遇的班级在二楼西侧，这段不算长的路程，却因为可能存在的“偶遇”，变得格外漫长又令人期待。我走得小心翼翼，指尖捏着作业本的边缘，微微泛白，心里既盼着能看到他，又怕太过刻意的张望会被人察觉，只能借着整理作业本的间隙，飞快地扫过沿途的班级门口。
走到二楼转角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前方传来。我的心脏瞬间漏了一拍，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假装低头翻看作业本，眼角的余光却飞快地往前瞟去。
是宁琮遇。
他和两个男生并肩走着，手里拿着一本物理练习册，大概是刚从老师办公室回来。他依旧穿着干净的白色校服，袖口挽到小臂，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阳光落在他的发梢，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愈发清爽干净。
我屏住呼吸，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惊扰到他们。他们走得不算快，偶尔停下来讨论着什么，声音不大，却能隐约传到我的耳朵里。宁琮遇话不多，大多时候都是在听旁边的男生说话，偶尔点头回应，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那笑意不像对着陌生人的疏离，也不像对着熟人的外放，而是一种恰到好处的温和，像秋日的阳光，不灼人，却足够暖。
我站在原地，假装核对作业本上的名字，目光却透过作业本的缝隙，贪婪地望着他的身影。他的站姿很挺拔，后背挺直，哪怕只是随意地走着，也透着一股干净利落的劲儿。我注意到他的鞋子，依旧是那双白色的运动鞋，鞋边干净得没有一丝灰尘，甚至能看到被仔细擦拭过的光泽，想起他一天擦好几遍鞋子的习惯，心里忍不住泛起一阵柔软的悸动——原来，认真对待生活细节的男生，真的会让人越看越心动。
旁边的男生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了句什么，宁琮遇微微侧头，脸上的笑意深了些，眼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露出一点浅浅的梨涡。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明显的笑容，不像食堂里那次浅浅的勾唇，也不像跑道上那次带着少年气的挑眉，而是一种放松又真切的笑，像冰雪消融后露出的春阳，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我的心跳越来越快，脸颊也开始发烫，手里的作业本都差点没抱稳。我赶紧低下头，真的认真核对起名字来，指尖却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耳朵里灌满了他们的脚步声和说话声，还有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混在一起，成了此刻最清晰的背景音。
他们渐渐走近了，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气息，不是浓郁的香水味，而是干净的洗衣液混合着阳光和淡淡的皂角香，像刚晒过太阳的被子，让人觉得安心又舒服。我不敢抬头，只能死死地盯着作业本上的名字，心里却在疯狂地默念：别发现我，别注意到我，就让我这样静静地看着你就好。
脚步声在我身边停了下来。
我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难道是被他发现了？他会不会觉得我奇怪，一直在这里盯着他们看？无数个念头在脑海里炸开，让我紧张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陆渟“同学，请问教务处是往这边走吗？”
一个男生的声音响起，不是宁琮遇的，而是他身边那个男生。
我猛地抬起头，脸颊烫得能煮熟鸡蛋，眼神慌乱地看向那个男生，点点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温书愈是……是的，直走到底就是。
说完，我又飞快地低下头，不敢去看宁琮遇的方向，生怕和他的目光撞上。我能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我身上，不算灼热，却带着点淡淡的存在感，想必是宁琮遇。他是不是认出我了？是不是觉得我刚才一直在偷看他们？他会不会觉得我很不礼貌？
陆渟谢谢啊
那个男生说完，拍了拍宁琮遇的胳膊，三人继续往前走去。
温书愈不客气
脚步声渐渐远去，我才敢慢慢抬起头，望着他们的背影，直到他们拐进教务处的走廊，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背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手里的作业本被我攥得温热，心脏却依旧在砰砰直跳，久久不能平复。
刚才那短短几分钟的观望，像一场紧张又甜蜜的冒险。没有对视，没有交流，甚至他可能都没有认真看清我的样子，可我却觉得无比满足。我看到了他放松的笑容，看到了他和朋友相处的样子，看到了他依旧干净整洁的细节，这些都成了我心里新的宝藏，被小心翼翼地收藏起来。
抱着作业本，继续往教务处走去，脚步却比刚才轻快了许多。走廊里的香樟树影子被阳光拉得很长，落在地面上，斑驳交错。我想起第一次在走廊里闻到他身上的味道，第一次在垃圾桶旁的对视，第一次在雨天里的并肩，还有无数次像今天这样，远远的、偷偷的观望。
原来，喜欢一个人真的可以这样安静。不需要轰轰烈烈的告白，不需要时刻黏在一起的陪伴，只是这样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一点点收集关于他的碎片，一点点感受他的存在，就足以让平凡的日子变得闪闪发光。
从教务处出来，往班级走的路上，我又忍不住绕到了宁琮遇他们班的门口。教室里很安静，大概是在自习，我趴在门框上，透过窗户往里望。他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正低头写着什么，左手按着练习册，右手握着笔，手腕转动间，露出的手指依旧白皙细长，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侧脸上，把他的睫毛照得根根分明，连带着他微微蹙起的眉头，都透着一股认真的帅气。他的桌角依旧摆放得整整齐齐，书本按大小顺序叠好，笔袋放在最显眼的位置，甚至连橡皮都摆得方方正正，和他整个人的气质一样，干净又规整。
我看得有些失神，直到教室里传来老师走动的声音，才慌忙往后退了两步，快步往自己的教室跑去。心里却满是甜甜的欢喜，像揣了一颗刚摘下来的草莓，又酸又甜，回味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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