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的锚

放学铃裹着暮色砸下来时，穆祉丞攥着猫条的手还在发僵——王橹杰那句没说完的话，像团雾堵在他喉咙里。他拐进巷口的便利店，刚蹲在路灯下拆开猫条，就听见身后传来“吱呀”一声轻响。

是王橹杰。

对方靠着便利店的玻璃门站着，白衬衫融在暮色里，耳后的黑雾纹路泛着浅灰的光。穆祉丞盯着他的鞋尖——那上面沾着的泥点，和巷口转角的印子分毫不差。

“你跟着我干什么？”穆祉丞把猫条递到橘猫嘴边，声音有点发紧。

王橹杰没说话，只是抬手指了指便利店的屋檐——那里还留着道浅痕，是去年深秋广告牌砸下来时，撞出的凹印。

“去年十月十七号，你蹲在这儿喂猫，”王橹杰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广告牌掉下来的时候，你盯着猫碗没抬头。”

穆祉丞的呼吸顿住。那件事他有印象——当时他只听见“哐当”一声巨响，后颈落了点凉丝丝的“雨”，再抬头时，碎掉的广告牌边只有团白衬衫的影子，晃了晃就没入了夜色。

“那团影子是你？”穆祉丞猛地抬头，撞进王橹杰垂着的眼睫里。

王橹杰的指尖碰了碰他的手腕，那里正浮起浅灰的凉意：“我是巷口的执念灵，靠人类的‘短暂记忆’维生。但你那天蹲在路灯下，指尖碰猫耳朵的温度，烫得我魂体都快散了——从那以后，我只能贴着你，才能稳住形态。”

他从口袋里摸出张皱巴巴的便利贴，是穆祉丞上周丢在这儿的——上面画着只歪歪扭扭的猫，旁边写着“今天的猫好像胖了点”。便利贴边缘裹着层极淡的黑雾，那是王橹杰靠这行字，撑过三天阴雨天的“执念锚点”。

“我不是故意跟着你，”王橹杰把便利贴推到他面前，黑雾在穆祉丞指尖碰上去的瞬间，漫出细碎的光，“是你的温度，把我钉在你身边了。”

橘猫蹭着穆祉丞的裤腿，猫条的香味裹着冷香漫开。穆祉丞忽然想起那些总梦到影子的夜晚——梦里的影子总跟着他，不说话，只在他冷的时候，往他后颈吹点带着冷香的暖意。原来不是“缠人”，是这只执念灵，靠着偷来的一点“他的温度”，拼了命想留在他身边。

他把剩下的猫条塞进王橹杰手里，指尖碰到对方微凉的指节：“那以后……别偷着跟了。”

王橹杰的黑雾纹路猛地亮起来，耳尖漫上极淡的红——这是他成灵三年，第一次被“热源”主动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