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治郎那句带着哭腔的辩解,最终还是以富冈义勇沉默地、坚定地抽回自己的衣角而告终。
“你很善良。”
义勇当时只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在他看来,那不过是这个善良过头的少年,为了安慰自己而说出的不实之词。
事实,并不会因为善良的谎言而改变。
为了避免再次陷入类似的、被“同情”所包围的漩涡,义勇决定,将自己的“省电模式”贯彻得更加彻底。
少说,少错。
不说,不错。
只要不给任何人与自己产生交集的机会,就不会再给别人“讨厌”自己或是“同情”自己的理由。
然而,事与愿违。
鬼杀队里最不按常理出牌的音柱——宇髄天元,以“庆祝上一个任务华丽地大获全胜”为名,强行组织了一场柱的非正式茶会。
地点,就在他那极尽奢华的宅邸庭院里。
义勇是在回水屋的半路上,被宇髄那三个同样精通忍术的妻子“请”来的。
他被堵个正着,根本无法脱身。
当义勇踏入那片华丽得有些晃眼的庭院时,喧闹的气氛瞬间有了片刻的凝滞。
“哟,富冈,你可算来了!”
“就等你一个了,真是朴素得够可以的!”
宇髄天元靠在一张紫藤花架下的躺椅上,夸张地向义勇招了招手。
宇髄天元身边,围着像太阳一样耀眼的炼狱杏寿郎,和脸颊红扑扑、看起来有些局促的甘露寺蜜璃。
义勇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一圈,然后在离他们最远的一张石凳上坐了下来。
他端起面前早已备好的茶杯,决定用沉默,扮演好一尊不会说话的、华丽的背景板。
“富冈少年!今日天气甚好,正适合在此畅谈一番啊!”
炼狱杏寿郎的声音依旧洪亮,充满了感染力。
义勇闻言,抬起眼,认真地看了看头顶湛蓝的天空,然后对着炼狱,轻轻地、郑重地颔首。
——他表示赞同,今天的天气确实很好。
话题,终结。
炼狱脸上的笑容似乎僵硬了零点一秒。
一旁的甘露寺蜜璃见状,鼓起勇气,红着脸,用小动物般的声音,将一碟精致的樱饼小心翼翼地推到义勇面前。
“那个……富冈先生……这个,很好吃的……要不要尝尝看?”
义勇的视线从那碟粉嫩可爱的樱饼,移到甘露寺那双充满期待的、水汪汪的大眼睛上。
他看了看,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表示自己不饿,谢谢。
话题,再次终结。
甘露寺几乎要急得哭出来了,她求助似的看向宇髄和炼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宇髄天元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
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开口道:“富冈,听说你前几天的任务,一个人就干掉了一群鬼?”
“真是朴素的强大啊。”
“不华丽地跟我们分享一下吗?”
义勇端着茶杯,沉默了片刻。
任务过程,没什么好分享的。
斩鬼,是水柱的职责。
于是,他用最简洁的语言给出了答案:“……没什么。”
话题,第三次终结。
好了,这下空气彻底冷下来了。
起初还算热闹的庭院,随着富冈义勇用“点头”、“摇头”和“……”这沉默三件套,连续终结了所有抛向他的话题后,气氛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却、凝固。
宇髄天元嘴角那华丽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
炼狱杏寿郎身上那股太阳般的热度,仿佛都凭空降低了几分。
甘露寺蜜璃已经快要把自己的脑袋埋进胸口里了。
富冈义勇的沉默,在此刻,不再是一种被动的状态。
它变成了一种极具攻击性的气场,像一面无形的墙,将所有试图靠近的善意、好奇和话题,全部干脆利落地反弹了回去。
义勇端着茶杯,内心再次确认了自己的判断。
看,自己果然是个麻烦。
他的存在,只会破坏别人的好心情。
这场原本应该很“华丽”的茶会,因为自己的到来,变得如此尴尬和冰冷。
目的达成。
义勇心安理得地准备起身告辞,将这个“华丽”的场子,还给它原本的主人们。
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就在他放下茶杯,准备起身的一瞬间——
一直沉默地坐在不远处,旁若无人地用布巾擦拭着自己日轮刀的不死川实弥,忽然抬起了头。
那双凶狠的眼睛里,翻涌着极度不耐烦的、几乎要沸腾的暴躁情绪。
义勇刚刚站起一半,还没来得及迈步,一道凌厉的劲风就擦着他的脸颊而过!
“锵!”
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不死川的刀鞘,被不死川实弥用惊人的力道,狠狠地砸在了义勇身侧的石桌上,拦住了义勇所有的去路。
桌面被砸出一个浅坑。
碎石飞溅。
不死川实弥缓缓站起身,一步一步地向义勇逼近。
他高大的身影投下大片的阴影,带来了强烈的、让人窒息的压迫感。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不死川一把揪住富冈义勇的队服前襟,用力将人扯到自己面前。
那张布满伤疤的脸上,满是压抑不住的怒火。
他咬牙切齿地,对着那双依旧平静无波的蓝色眼睛,低声嘶吼道:
“装什么哑巴!”
“你就那么不想和我们待在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