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午夜的风卷着墙根的霉味钻进铁窗，张居翰是被胸口的剧痛疼醒的——不是心梗发作时那种像被重锤砸烂的闷痛，是钝刀割肉似的、带着腐坏气息的疼，疼得他睫毛上都凝了冷汗。他费力睁开眼，首先看见的是铁栅栏外漏进来的月光，碎得像被踩烂的瓷片，洒在潮湿的泥地上，映着墙角草席上那滩暗褐色的血——那是原身张居正的血。

记忆像决堤的洪水涌进来：万历元年三月，内阁次辅张居正，因弹劾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私吞内帑、结党营私”，反被冯保诬陷“收受江南盐商贿赂三千两”，下狱三日后，明日辰时问斩。而他，现代投行CEO张居翰，不过是在跨国并购案的庆功宴上喝了杯冰酒，就心梗发作，魂穿到这个将死之人身上。

就在他疼得几乎要昏过去时，耳边突然响起一道机械的女声，像极了他办公室里的智能助手，却带着股冷硬的金属感：“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低于临界值，‘天下商枢’系统强制激活。”

眼前凭空浮现出一块半透明的光屏，淡蓝色的光晕照得他瞳孔发颤。光屏顶端跳着一行鎏金小字：“新手任务：获得经筵讲官职位——三日内完成，失败惩罚：刑期延长至无期。”下方弹出一个包裹图标，标注着“新手礼包：《计然七策》《商贾要术》”。他伸手去碰，指尖竟穿过光屏，触到怀里两本封皮泛着旧意的书——书脊上刻着的云纹，与光屏边缘的纹路一模一样。

铁栅栏突然被重重撞了一下，惊得他缩回思绪。两名狱卒提着灯笼站在牢门口，左边的那个脸生横肉，腰间挂着块铸着“东缉事厂”的腰牌——是冯保的人。“哟，张大人还没咽气呢？”那狱卒（甲）用刀柄敲了敲铁栏，尖细的笑声像刮在玻璃上，“昨儿个还拍着胸脯说要摘冯公公的乌纱帽，今儿个倒蜷在草席上装孙子？”

右边的狱卒（乙）倒没说话，只是掀开牢门，把一块发霉的窝头摔在草席旁。窝头滚过地面，沾了些泥污，散发出一股酸腐的味道。张居翰盯着那窝头，喉咙动了动——原身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胃里像烧着一把火。但他没动，只是用眼角余光扫过甲狱卒腰间的腰牌，又看向乙狱卒靴底的酒渍——那是竹叶青的颜色，冯保府上的人爱喝这个。

“阶下囚还摆什么首辅架子？”甲狱卒啐了一口，灯笼晃过张居翰的脸，瞥见他左眉骨的浅疤，“倒生了副硬骨头，可惜啊……明儿个这颗脑袋，就要挂在宣武门示众了。”

两人骂骂咧咧地走了，甲狱卒的声音飘进来：“冯公公吩咐了，明儿个辰时三刻，送丙字号的上路。”张居翰望着铁窗外的月亮，伸手摸向怀里——新手礼包的两本书正静静躺着，封面的云纹在月光下泛着浅金色的光。系统的提示音又响了一次，这次带着点催促的意味：“经筵讲官是接近权力核心的关键跳板——宿主需通过该职位接触万历帝，获取政治话语权。”

他捡起地上的窝头，咬了一口——霉味呛得他咳嗽，却也让他清醒过来。现代商业战场教会他的第一件事，就是永远不要在绝境中放弃思考。他盯着牢门上的铁锁，又看向墙角的草席——那草席下藏着原身的一块羊脂玉印，刻着“元辅良弼”，是隆庆帝赐的。原身被抓时，特意把玉印塞在草席下，没让狱卒搜走。

月光突然被乌云遮住，牢房里陷入黑暗。他摸了摸左眉骨的浅疤——那是现代车祸留下的，现在成了他与过去唯一的联系。系统的光屏还亮着，淡蓝色的光映在他脸上，照出一双冷静得可怕的眼睛。

“经筵讲官么……”他轻声念叨着，手指在草席上敲了敲——那是他现代开会时的习惯，“冯保，你给我挖的坑，我偏要踩着它爬上去。”

原身的记忆里，隆庆帝在位时，张居正曾兼任太子朱翊钧的讲官，教过他《论语》和《资治通鉴》。那孩子当时才七岁，总爱用银刀在书页空白处刻小字，刻的是“自由”“出宫”之类的词。现在朱翊钧十岁了，登基成了万历帝，却被李太后和冯保管得死死的，连赏赐宫女的权力都没有。

张居翰攥了攥拳头——这是个机会。经筵讲官是给皇帝讲经史的职位，只有翰林学士才能担任，而原身恰好有这个资格。只要能让万历帝想起他，或者让李太后知道他还在人世，就能争取到这个职位。

远处传来打更的声音，三更天了。他把书塞进草席下，又摸出那块羊脂玉印——玉质温润，刻痕里还沾着些泥污。他想起系统提示里说的“新手礼包书籍封面有特殊纹路”，于是翻开《计然七策》，果然在扉页看到一行极小的字：“得帝师者得天下——系统注。”

牢房外的走廊里，不知谁碰倒了一盏灯笼，火光晃了晃，又熄灭了。他睁开眼，目光落在铁窗上的月光里——那里有一只蜘蛛，正慢慢织着网。就像他现在要做的事，一点点，织一张能套住权力的网。

风卷着寒意钻进铁窗，他裹了裹身上的破衣——原身的藏青色云纹锦袍早就被狱卒剥走了，现在穿的是件满是补丁的粗布衫。但他不在乎，现代社会的西装革履换不来命，现在能救他的，是脑子里的商业思维和系统给的机会。

“明天辰时……”他喃喃自语，手指摩挲着玉印上的“元辅良弼”四个字，“我要让冯保知道，我张居正，从来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系统的光屏突然闪了一下，弹出一行新的提示：“检测到宿主已明确任务方向，解锁‘记忆回溯’功能——可查看原身与万历帝的过往互动。”张居翰心中一喜，立刻点击了“确认”。

眼前浮现出五年前的场景：隆庆四年的春天，小朱翊钧坐在乾清宫的书案前，手里拿着本《论语》，皱着眉头问：“先生，‘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是什么意思？”原身张居正笑着说：“陛下，这就像商人卖货，要让顾客知道货物好，但不用告诉他进货的成本——不是愚民，是藏拙。”小朱翊钧眼睛一亮，用银刀在书页上刻了个小小的“商”字。

记忆消散，张居翰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原来原身早就用商业思维教过万历帝，这是他的优势。只要能见到万历帝，提起当年的“商人卖货”论，就能让那孩子想起他。

月亮从乌云里钻出来，光照在玉印上，反射出柔和的光。张居翰把玉印重新塞回草席下，躺下来——不是休息，是在想明天的计划：要让狱卒把消息传出去，比如用玉印贿赂乙狱卒，让他给万历帝的太傅高仪带话；或者用新手礼包的书，吸引乙狱卒的注意——毕竟，商人都爱读《商贾要术》。

走廊里传来老鼠的吱吱声，他却很平静。现代社会的并购案比这危险多了，他连跨国财团都能搞定，难道搞不定一个古代狱卒？

凌晨的风更冷了，他缩了缩脖子，却突然想起系统提示里的“经筵讲官是接近权力核心的关键跳板”。对，只要当上经筵讲官，就能接近万历帝，就能拿到“票拟权”的边角，就能一点点扳倒冯保。

他望着屋顶的蜘蛛网，轻声说：“冯保，你等着，我会用商业的手段，把你欠我的，连本带利讨回来。”

外面的打更声又响了，四更天。张居翰闭上眼睛，脑子却在高速运转——他要想清楚，明天怎么用玉印贿赂乙狱卒，怎么让高仪知道他还活着，怎么让万历帝想起他。

黑暗中，系统的光屏还亮着，淡蓝色的光映在他脸上，照出一双充满斗志的眼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