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崇古的褐色劲装还沾着宣府的风尘,跨进内阁值房时,带起的风掀动了案头摊开的河工图纸。他解下腰间虎头牌“啪”地砸在张居正案上,左臂箭伤的疤痕在阳光下泛着淡粉:“张兄,鞑靼探子又在边墙遛弯,你倒有闲心算河工的细账?”
张居正笑着推过一杯雨前龙井,羊脂玉印在袖中蹭过案角,发出极轻的响:“边军的粮饷啃窝窝头时,你就知道这账得算。”他翻开系统奖励的“新式河工器械图纸”,指尖点在铁铲刃口的纹路里——那是熟铁折叠锻打的工艺,比工部的木柄铁铲锋利两倍,“苏州铁匠铺能批量打,清淤塞省一半力气,但得借你宣大的兵丁——他们熟河防,比工部的软脚虾管用。”
王崇古端着茶盏凑过去,粗粝的手指抚过图纸上的滑车:“这木架子能吊得起淤泥?”
“能。”张居正拿起青铜算筹,在案上摆出个“衡”字——横竖间是现代成本核算的逻辑,“清一里淤塞,要三十挑夫,日薪二十文;用这滑车,十个兵丁顶三十挑夫,省的钱能买百石粮。你边军上个月的粮饷,是不是又缺了三成?”
王崇古的脸瞬间沉下来,指节敲得虎头牌嗡嗡响:“冯保说要等河工完了再发粮!张兄,你要是能把粮饷要回来,我带五千兵丁给你掘河!”
张居正指尖叩了叩案几,青铜算筹碰撞出清脆的响:“粮饷我帮你要,但你得盯着淮安的‘福兴号’——冯保的私盐船,下个月过淮安。”他掏出沈青禾给的船号清单,纸页上还沾着苏杭的桂花香,“船舷画‘福’字,舱底藏的不是漕粮,是私盐。”
王崇古把清单塞进怀里,眉峰拧成结:“狗阉货连边军的粮都贪!”他拍了拍图纸,声音突然放粗,“张兄,我明天就带兵去淮安——清不完淤塞,我提头来见!”
张居正笑着把羊脂玉印推过去:“漕运专责的印,你拿去向工部调器械——只拿铁铲和滑车,别碰那些镶金的花架子。”
王崇古接过印,转身要走,又回头补了句:“高拱的门生赵之垣,刚才在吏部骂你‘用商贾术乱祖制’——你小心点。”
等他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张居正才揉了揉左眉骨的浅疤——那道现代车祸留下的痕迹,此刻正跳着疼。系统界面在眼前展开,“漕运改革”进度跳到30%,下方闪着“军事科技兑换权限”的奖励。他拿起青铜算筹,在案上重新摆出个“合”字——现代商业里的“资源整合”,放到明朝就是“拉军方上船”。
门帘突然被掀开,小宦官捧着奏折进来,声音抖得像筛糠:“张、张大人,赵参将的折子……说您‘乱祖制’‘惑圣听’……”
张居正接过折子,封皮上“赵之垣”三个字刺得他眯起眼——这是高拱最得力的门生,去年还跟着高拱骂过冯保“阉党误国”。他翻开折子,里面的字歪歪扭扭,满纸“圣人言”“祖制不可违”,末了还写“请皇上罢张居正漕运总督之职”。
他指尖叩了叩案几,青铜算筹在折子上摆出个“变”字。现代的危机公关经验涌上来——把对手拉进你的游戏,比打倒他更有效。他提起笔,在折子末尾批了一行字:“臣请赵参将往淮安监工,亲查‘商贾术’能否清淤塞。”
系统界面突然弹出来,“商业锦囊”里跳着一行小字:“让敌人亲眼看见你的逻辑,比辩解更有力。”张居正笑了,把批好的折子递还给小宦官:“拿去给皇上,就说臣请赵大人去淮安‘验验成色’。”
小宦官抱着折子退出去,张居正靠在椅背上,望着案上的河工图纸。窗外槐叶飘进来,落在图纸上的滑车上——那是系统给的“新式器械”,木轮上缠着麻线,能把淤泥吊出河道。他摸了摸青铜算筹,算筹传来熟悉的凉意,像现代办公室里的空调风,让他纷乱的思绪慢慢沉淀。
外面的蝉鸣越来越响,他突然想起沈青禾说的“福兴号”船期,想起王崇古拍案时的狠劲,想起冯保派来的小宦官磕头的模样。这些碎片在脑子里拼成一张网——河工是线,串起军、商、政,而他握着线头的另一端。
有人轻轻敲门,是内阁的书吏送来了淮安的河道淤积图。张居正接过图,指尖抚过标注“淤塞三丈”的河段,突然想起现代的供应链理论——漕运是大明的“物流线”,堵了就等于断了血脉。他拿起青铜算筹,在图上圈出淮安段,嘴里默念:“清淤塞,通漕粮,赚银钱,养边军……”
夕阳透过窗棂洒进来,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案上的河工图纸、青铜算筹、羊脂玉印,还有那本沈青禾留下的江南运力表,在光影里拼成一幅奇怪的画——像现代的商业计划书,又像古代的权谋棋局。
他端起冷掉的茶盏,喝了一口。茶味已经淡了,但他品出了一丝甜——那是计划推进的味道,是把对手拉上自己船的快感,是系统告诉他“选对了”的信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