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紫禁城的天空阴沉得像打翻了墨汁,寒鸦扑棱着翅膀落在光秃秃的宫檐上,嘶哑的啼叫声混着殿角铜铃的轻颤,一声声敲在人心上。钮祜禄毓秀猛地从梦中惊醒,指尖触到的锦被绣着繁复金线花纹,看似华贵,却冰凉刺骨,和她记忆中那床蓬松柔软的鹅绒被完全不同。
她睁大双眼,雕花描金的拔步床顶映入视线,珍珠帘幕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折射出昏暗的光芒。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檀香,隐约夹杂着一股药味,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钮祜禄·毓秀“这……是哪儿?”
毓秀撑着手臂坐起身,脑袋里顿时一阵剧痛,无数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蜂拥而至——镶黄旗钮祜禄氏,护军参领钮祜禄·阿里衮的嫡女,年仅十五,三日前入宫封为格格。钮祜禄毓秀?延禧宫?这些陌生的名字像是惊雷,在脑海中炸开。她不是正窝在公寓里追《如懿传》,为如懿的结局哭得稀里哗啦吗?怎么一觉醒来,成了一个连名字都没人记住的小角色?
“小主,您醒了?”
一道清亮的嗓音传来,青绿色宫装的小丫头端着铜盆走进来,见她坐起,连忙放下手中的物件快步上前。
“天儿冷,您可别冻着。昨儿您受了风寒,太医说了,要好好静养呢。”
丫头梳着双丫髻,眉眼温顺,正是原主的陪嫁丫鬟青禾。毓秀盯着她的脸,记忆愈发清晰。原主性子怯懦,入宫那日恰逢四阿哥选秀,不甘心成为后宫女人的她打算私奔,结果出了意外,命丧黄泉,这才让自己的灵魂占据了这具身体。
宫女太监皆穿着素白长袍,跪伏在地。云板声连绵不断,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哭声,整个紫禁城笼罩在一片缟素之中。巍峨的宫殿失去了往日的辉煌,金碧琉璃显得黯淡无光。
太妃太嫔们列成一队,个个素服加身,哭声不断。另一侧,福晋琅嬅站在最前,青樱次之,晞月随后,再往后是一众侍妾。
“跪。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起。”
琅嬅的动作一丝不苟。高晞月娇弱无力,似乎连哀戚都透着几分虚浮。青樱机械般重复着礼节,神色麻木,没有半点波澜。
琅嬅微微晃了晃身子,脚下一踉跄,差点跌倒。身旁的侍女莲心急忙伸手搀扶住她。
莲心担忧地低语:
莲心“主子娘娘,您歇一歇吧。”
琅嬅摇了摇头,语气坚定:
富察·琅嬅“本朝以孝治天下。我从前是嫡福晋,往后就是皇后,永远都得是后宫的表率。”
话音落下,她继续一丝不苟地完成每一个动作,不肯有丝毫懈怠。太阳高悬,阳光铺洒在殿前的大臣身上。他们按照品级站成一列,衣衫素白,神情肃穆。马齐明显体力不支,但仍旧强撑着站直了腰背。
“今日礼毕,请诸位大臣返家歇息。”
张廷玉轻轻使了个眼色,几个老臣默契地聚拢过来。
景仁宫大殿内,乌拉那拉皇后靠在墙根下,泪流满面,声音哽咽:
“皇上,您就这么丢下臣妾去了。不成,不成,臣妾生不能与您同眠,死也要与您同穴。”
“娘娘别哭了,您在这儿哭得再大声,也去不了丧仪啊!”
皇后挣扎着爬起来,贴在门框上向外张望,语气中透着几分执拗:
“您就这么去了,也没一句话要放臣妾出去。可有人会记着臣妾的,会让臣妾从这儿出去,走到您身边。臣妾生是您的皇后,死也是您的皇后,还得是新帝的皇太后!”
永寿宫暖阁里,熹贵妃换上了太后的服饰,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了不少。福珈靠近她,低声唤道:
“太后,您醒了。”
熹贵妃缓缓睁开眼,问道:
太后“哀家睡了多久?”
“才两个时辰。”
熹贵妃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疲惫:
太后“一闭上眼睛,就看见大行皇帝在眼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