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在签名墙上落笔，刚收笔，王一博伸手在品牌logo旁写了五个字：对不起肖战。全场一静。公关冲来大喊，安保夹住他。他盯着我不眨。我把笔帽扣上，对主持说：“继续流程。”工作人员用酒精去擦，那五个字晕成一片。公关电话响个不停，指着王一博让他跟去。我把胸牌递给助理：“十分钟后媒体群访，不变。”他被带向侧门，回头说：“战哥，我不闯了，我就想让你看见。”我看了他两秒，进了电梯。

群访按时开始。结束，周律师电话：“对方要求赔付。”“按条款。”“对方愿不愿签？”“让他本人来。”

晚上，小会议室。王一博手上缠纱布。周律师把损失清单推给他。财务摊对账单。他盯着数字，喉结动了动：“可以分期吗？”“可以，先付三成。”他刷卡，手有点抖。我递补充条款：“以后任何线下接触，书面申请。”他签字。起身时说：“墙我擦干净了，扣子磨掉皮了。”他举起掌心，薄皮翻起。我看了一眼，没说话。

次日清晨，我拿胃药出门。助理问复诊，我让她先把片子寄过去。车里电台放广告，微信弹出陌生号：“对不起，我昨天没控制好。”我设为免打扰。

南城办公室，制片递来二季合同样本：“平台同意加预算。”“保密升级，直播连麦全部禁止。”中午后，品牌公关来电，说墙已换板，叹气：“谁会在logo旁边写这种话。”我说：“发票报过来。”

下午排练。后场灯光调色温。王一博穿工作马甲，搬沙袋，看了我一眼又移开。我把场记板递给他：“第十二场，记清。”他指上纱布，写得慢。走廊有人拦我，是那位曾被他抱在台上的人。帽檐压低，口红花了：“能聊两句吗？我被解了三家。我不是故意的。”我说：“不好意思，我马上进场。”她抓我袖口，我抖开：“不要在片场拉扯。”工作人员把她带开，她碎念：“都是你。”尽头，王一博站在角落，看一眼又低下，没过去。

晚上回家，门口一袋东西，歪歪扭扭写着我的名字。里面是相册、半包创可贴，夹着团体心理课的打印单，名字写错两笔。我把相册装回袋，丢进玄关纸箱。

第三天，中介说旧房有人看，我让钥匙去物业。挂断，王一博来电：“我能去帮你打扫吗？”“不用。”“那我把床板拿走？”“不用，装修公司会处理。”“七月那两个字……”他停两秒，背景有风声，“我知道了。”

上午，律师发来道歉模板，对方工作室准备承认插播和签名墙责任。我在末尾加一句：未来不再以任何形式提及对方姓名。周律师说：“这一句他们卡。”“卡就卡。”

下午改镜头，风从门缝灌进来。王一博肩膀勒出红印，锁紧灯架又挪配重。我拍了拍沙袋：“别放中间，上次就是这个。”他点头：“记住了。”我转身，他追一步：“你今天吃药了吗？”我看他一眼，他把话咽回去，摸帽檐。我没答，回监视器。

第四天，通稿发出，评论分流。我不看。夜里，小区门口一个纸箱，里面是戒指盒，空的，附纸条：戒指在工具箱。我不敢带。我合上盒，放回箱底。

第五天，旧房成交。我在柜台前签合同。王一博靠墙站着，不说话。我签完让中介注销全部指纹。我要走，他叫：“战哥。”举起一条细木板，手上灰扑扑的：“我把这块锯下来了。”一头有淡淡的铅笔字：七月。他想递给我。我摆手：“留着，会占灰。”他慌了，往回塞，卡了两下卡不进。我看他一眼，转身走。雨落在伞上，啪啪响。

第六天晚上，平台只挂项目海报，不开连麦，评论有人艾特王一博，他的号没更新。后台，工作人员递便当。王一博在角落吃药，盯着水杯里气泡。助理低声问我：“他一直这样？”“你该干嘛干嘛。”路演结束，我下台，他搬掉挡光板退到一边。我走过，他忽然挺直背，小声说：“恭喜。”轻得像刮过纸。

第七天，我去复诊。胃镜报告：炎症褪了点。取药时，外面脚步急。出门，王一博靠在缴费机旁，脸色白，号码条塞进口袋。他看见我提药袋：“医生说什么？”我把袋子提高：“吃药。”“你如果忙，我可以帮你记食谱。”“不用，谢谢。”他把号码条捏成团丢了。

下午回公司，制片把奖项报名表放桌上：“提名大概率有。”我写了两句。助理推门：“有人在楼下等你。”她压低声音：“他爸。”我下楼。老人站在台阶边，把一封信塞过来：“小王他……不太好。”我把信还回去：“叔叔，我有事在身，不合适。”“我不拦你，”他说，“你走你的。”他让开路。

第八天早晨，公关邮件：她道歉全文发了，关评，品牌换新海报。我点删除。中午，王一博发一张课程作业照，写了七行，最后一行圈了两遍：不打扰。我没回。夜景拍摄，风大，话筒毛套乱抖。王一博把戒指盒塞给灯光师：“帮我丢掉。”灯光师看我一眼，丢进垃圾袋。我说：“别丢。”他愣，赶紧捡。我打开，空的。“空盒子丢了也行。”灯光师笑。我合上盒：“交到道具库。”王一博低头，唇夹了一下：“你不想看见他。”我不接。

第二周，平台电话：“二季签约过了，要开发布会。”我说：“地点你们定。”短信进来：王一博，“我去外地了。”定位在北边的海，附二字：戒酒。我把这条转给周律师：“备份。”

第三周，供应商送新灯。我签收，门口一闪，王一博站在边上，把工作牌摘下来放在桌上：“我不来了。我走。那天墙那五个字，我知道该赔。”“你已经赔了。”“还差最后一笔。我会补齐。”“嗯。”他深吸一口气：“那就这样。”走两步又回头：“战哥，你别再胃疼。”“关门。”

第四周，发布会。片花放起，闪光灯一阵阵。签约台上我落名。周律师递手机：“对方工作室发了最终声明。”我扫一眼，最后一句是那句：未来不再以任何形式提及对方姓名。我点屏幕，关掉。会后媒体提问：“你现在状态？”“挺好，每天睡满七小时。”“二季会有新演员加入？”“看角色。”后排有人举手，手腕缠着白纱布。我把麦递给前排记者：“下一位。”那只手慢慢放下。

夜里回公寓，我把玄关纸箱拖出来，里面是相册、旧票根、两条围巾。把相册封箱，写：捐书店。次日寄出。下午，我给周律师发邮件：“条款再加一条：若对方线下出现于我的住所、工作半径一公里内，每次罚款三十万，无上限。”“收到。”傍晚，我去物业，把他最后寄回来的副钥匙交柜台，收据递到手里，纸张凉。出门，玻璃门被风吹得哐当响。我压低帽子。

手机震动，未知号码三句话：“我戒掉了。”“最后祝你。”“别回来。”我看了三秒，把号码拉黑。楼下有人吸烟，我绕开，进车，灯亮。副驾上一张便笺，是助理留的：明早九点选角会。我把便笺夹进夹子，启动车。雨点打在挡风玻璃上，雨刷抹开，露出前面的路。我打给周律师：“合同明早九点前送到。”“哪一份？”“禁止个人干扰那份，盖章版。送到发布会现场。”挂断，导航路线跳出，我把车开上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