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晚风拂过少年肩
蝉鸣撕开盛夏的热浪时,林微夏抱着一摞画纸,在教学楼转角撞进一个坚实的胸膛。画纸散落满地,铅笔滚到一双白色板鞋旁,鞋尖沾着点青草汁,干净又清爽。
“对不起对不起!”她慌忙蹲下身去捡,指尖刚碰到一支HB铅笔,就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先一步拾起。那只手很好看,指腹带着薄茧,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握着铅笔递过来时,腕间黑色手表的表盘反射出细碎的光。
“小心点。”少年的声音像冰镇汽水,带着凉意又清润好听。
林微夏抬头,撞进一双含笑的眼睛。江时屿穿着蓝白校服,领口松开两颗扣子,碎发被风吹得微微晃动,额角沁着薄汗,显然是刚打完球回来。他是高二(1)班的学霸,也是学校篮球队的队长,每次月考都稳坐年级第一,是公告栏照片里笑得最耀眼的存在。而林微夏,只是隔壁(3)班一个普通的美术生,成绩中游,性格内向,连上课回答问题都会脸红。
“谢、谢谢江同学。”她接过铅笔,飞快地低下头,心脏像揣了只兔子,怦怦直跳。
江时屿帮她捡完画纸,目光扫过最上面那张画——是教学楼后的香樟林,光影斑驳,笔触细腻。“画得很好。”他随口夸赞了一句,转身走进楼道,蓝白相间的背影在阳光下拉得很长。
林微夏站在原地,手指捏着画纸边缘,指尖发烫。那是她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江时屿,却不是第一次注意到他。
早在高一开学,她就被开学典礼上作为学生代表发言的江时屿吸引。他站在主席台上,从容不迫地念着演讲稿,阳光落在他身上,仿佛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从那天起,林微夏的画本里,悄悄多了许多关于他的速写——篮球场上跃起的瞬间,图书馆里低头看书的侧影,甚至是走廊上不经意间扬起的笑容。
这些画,她都藏在画本最深处,像守护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之后的日子里,林微夏开始下意识地寻找江时屿的身影。午休时,她会借口去画室,绕路经过篮球场,看他在球场上挥汗如雨;晚自习前,她会提前十分钟去食堂,只为了能在人群中多看他一眼;美术课写生,她总爱选教学楼后的香樟林,因为那里是江时屿偶尔会来背书的地方。
她像一颗围绕恒星旋转的行星,默默追随着他的轨迹,不敢靠太近,怕惊扰了这份小心翼翼的喜欢。
转折发生在一次月考后。林微夏的数学成绩惨不忍睹,班主任找她谈话,建议她找个成绩好的同学补习。看着试卷上刺眼的红叉,她犹豫了很久,最终鼓起勇气,在放学路上拦住了江时屿。
“江同学,请问你……能不能帮我补数学?”她攥着衣角,声音小得像蚊子叫,脸颊红得快要滴血。
江时屿愣了一下,随即点头答应:“可以啊,每周二、四晚上,教学楼后的自习室?”
“好!谢谢你!”林微夏惊喜地抬起头,对上他含笑的眼睛,感觉整个世界都亮了。
第一次补习,林微夏紧张得手心冒汗。江时屿却很有耐心,他讲题条理清晰,遇到她不懂的地方,会换几种方法反复讲解,直到她听懂为止。他的声音很好听,讲题时会微微俯身,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香味,混合着阳光的气息。
有一次,林微夏走神,盯着他长长的睫毛发呆,被江时屿当场抓包。“在看什么?”他挑眉问道,眼底带着笑意。
“没、没什么!”她慌忙低下头,假装看习题册,耳根却红透了。
江时屿没拆穿她,只是放缓了语速,继续讲题。但林微夏发现,从那天起,他讲课的时候,偶尔会主动找些轻松的话题,缓解她的紧张。有时是问她美术生的日常,有时是聊最近的球赛,气氛渐渐变得轻松起来。
补习的次数多了,两人也熟络了不少。江时屿会记得她不吃香菜,每次一起去食堂,都会帮她把饭菜里的香菜挑出来;会在她画速写时,安静地站在旁边看,偶尔提出一两句中肯的建议;会在她因为画不好而沮丧时,轻声安慰她:“慢慢来,你已经很棒了。”
林微夏的数学成绩在稳步提升,而她对江时屿的喜欢,也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悄悄蔓延滋长。她的画本里,关于他的画越来越多,笔触也越来越温柔。
但她也有过失落的时候。有一次,她去自习室找江时屿补习,却看到他和一个女生站在走廊里说话。那个女生是文艺部的部长,长得很漂亮,两人聊得很投机。林微夏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相谈甚欢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闷的。
那天的补习,她全程心不在焉。江时屿察觉到她的不对劲,问她是不是不舒服。“没有,”她摇摇头,强装镇定,“可能是有点累了。”
江时屿没再多问,但那天结束时,他递给她一颗草莓味的糖:“吃点甜的,心情会好起来。”
林微夏接过糖,剥开糖纸放进嘴里,甜甜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心里的阴霾却久久不散。她开始怀疑,江时屿对她的好,是不是只是出于同学间的礼貌?他那么优秀,身边一定有很多优秀的女生,自己又算什么呢?
这种不安,在一次篮球赛后达到了顶峰。江时屿带领球队赢得了全市联赛的冠军,全校都在为他欢呼。赛后,很多女生围上去送水、送礼物,其中也包括那个文艺部的部长。林微夏站在人群外围,看着被众星捧月的江时屿,心里充满了失落。
她默默地转身离开,走到教学楼后的香樟林里,忍不住蹲下身哭了起来。画本从怀里滑落,里面的画散了一地,全是江时屿的身影。
“你怎么了?”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林微夏抬头,看到江时屿站在她面前,额角还带着汗,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他怎么会在这里?
“没、没事。”她慌忙擦干眼泪,想要捡起地上的画,却被江时屿先一步捡起。他翻看着眼底的速写,目光从篮球场上的他,到图书馆里的他,再到自习室里讲题的他,最后停留在一张画着香樟林的画上——画的角落,有一个小小的、模糊的身影,是他。
空气安静得能听到风吹过树叶的声音。林微夏的心跳得飞快,既紧张又羞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些,都是你画的?”江时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林微夏点点头,低下头不敢看他。
“其实,”江时屿蹲下身,目光与她平视,“我很早就注意到你了。”
林微夏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讶。
“高一开学,我在画室门口看到你在画素描,阳光落在你身上,很好看。”江时屿的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容,“之后,我总会在篮球场看到你,以为你是来写生的,后来才发现,你好像一直在看我。”
林微夏的脸颊瞬间爆红,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那次在走廊和文艺部部长说话,是因为她找我商量校庆晚会的事。”江时屿解释道,“我怕你误会,所以比赛一结束就来找你了。”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无比认真:“林微夏,我不是把你当成普通同学,也不是妹妹。和你相处的这些日子,我很开心。每次给你讲题,看你认真听讲的样子,我都会觉得很安心;每次看到你画的画,都会觉得很温暖。”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递给林微夏:“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你画的香樟林,偷偷撕下来的一角,一直放在钱包里。”
林微夏打开纸,上面是香樟林的一角,和她画本里的那张一模一样。原来,他早就对她动心了?
“我知道你喜欢我,”江时屿的声音温柔而坚定,“而我,也喜欢你。不是一时兴起,是很久很久了。”
林微夏的眼泪又掉了下来,这次却是喜悦的泪水。她喜欢了那么久的少年,竟然也喜欢着她。
江时屿伸出手,轻轻擦掉她脸上的眼泪:“别哭了,以后有我呢。”
他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触碰到皮肤的瞬间,林微夏的心跳漏了一拍。她鼓起勇气,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江时屿,我喜欢你,喜欢了好久好久。”
夕阳透过香樟树叶的缝隙,洒在两人身上,光影斑驳。江时屿笑了,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他的怀抱很温暖,带着淡淡的阳光味和洗衣粉的香味,让她无比安心。
“我知道,”他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以后,让我来喜欢你。”
从那以后,校园里多了一对令人羡慕的情侣。江时屿会陪林微夏去画室写生,耐心地等她画完;会在她画画累了的时候,递上一杯温牛奶;会在她遇到难题时,第一时间出现帮她解决。而林微夏,会去看江时屿的每一场篮球赛,为他加油呐喊;会在他受伤时,细心地为他处理伤口;会把两人相处的点滴,画进画本里,成为最珍贵的回忆。
他们一起在图书馆自习,为了各自的梦想努力;一起在香樟林里散步,分享彼此的心事;一起在放学路上牵手回家,享受着属于他们的甜蜜时光。江时屿不再是那个遥不可及的学霸男神,而是会为她吃醋、会对她撒娇的男朋友;林微夏也不再是那个内向自卑的小美术生,而是变得越来越自信、越来越开朗。
高考前的最后一个夏天,江时屿带着林微夏去了香樟林。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小小的银戒指,戴在她的无名指上:“这是我用兼职赚的钱买的,不算贵重,但我希望,等我们考上同一所大学,等我们毕业,我能给你一个真正的家。”
林微夏看着手上的戒指,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她用力点头:“我会努力考去你想去的城市,永远和你在一起。”
江时屿将她拥入怀中,夏夜晚风吹过,带着香樟树叶的清香。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轻声说:“我等你。”
高考成绩出来那天,林微夏看着屏幕上的分数,激动得哭了。她考上了江时屿填报的大学,美术系。而江时屿,依然是年级第一,考上了他心仪的计算机系。
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两人又去了香樟林。林微夏打开画本,递给江时屿看——里面全是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从第一次相遇,到第一次补习,再到确定关系后的甜蜜时光,每一页都充满了爱意。
“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林微夏说。
江时屿翻看着眼底的画,嘴角一直扬着温柔的笑容。翻到最后一页,上面画着两个并肩站在香樟树下的身影,背景是漫天繁星。画的下方,写着一行小字:夏夜晚风,不及你;满心欢喜,皆是你。
“我很喜欢。”江时屿将她拥入怀中,在她耳边轻声说,“林微夏,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像一束光,照亮了我的整个青春。”
林微夏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她知道,这段从小心翼翼的暗恋开始的感情,终于迎来了双向奔赴的圆满。
青春里的喜欢,或许就是这样。是偷偷藏在画本里的速写,是绕路经过篮球场的偶遇,是补习时不经意间的靠近,是夏夜晚风里的告白。而最好的爱情,莫过于你喜欢的人,恰好也喜欢你;你奔赴的方向,恰好也是他等待的地方。
就像林微夏和江时屿,他们在最美好的青春里相遇,用温柔和坚定,守护着这份纯粹的喜欢,最终成为了彼此生命里最珍贵的光。而那些偷偷藏不住的心动,终将在时光里,绽放出最绚烂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