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沈家奢华的水晶吊灯将客厅映照得如同白昼时,晚晚正蹲在巨大的生态鱼缸前,试图跟里面一条最肥的锦鲤进行“深度交流”。
“胖头鱼,你真的不会发光吗?”她的小鼻子几乎要贴在玻璃上,语气带着浓浓的失望,“也不会唱歌?那你会帮孟婆阿姨熬汤吗?就是那种香香的,喝了会忘记烦恼的汤汤……”
锦鲤甩了甩尾巴,吐出一串泡泡,游走了。
晚晚叹了口气,小大人似的摇摇头:“唉,什么都不会,你真是一条没有追求的鱼鱼。”
站在一旁的沈明渊和苏婉,以及四位少爷,表情已经从最初的震惊、心痛、尴尬,逐渐演变成了一种统一的、难以言喻的茫然。这孩子的思维,就像脱缰的野马,奔向了他们完全无法理解的次元。
“爸……明渊,”苏婉擦了擦眼角,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孩子一路辛苦,也饿了,先、先开饭吧?有什么话,边吃边说。”
沈明渊立刻点头,试图将气氛拉回正常的轨道:“对,对,福伯,让厨房上菜。晚晚,来,我们先吃饭。”
晚餐极其丰盛,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很多是连沈晴晴平时都难得一见的珍馐。沈晴晴被安排坐在苏婉身边,依旧红着眼眶,小口小口地吃着,时不时用怯生生的眼神瞟一眼被安置在特制儿童高椅上的晚晚,充分展现着“被迫让位”的委屈。
晚晚对眼前精致的餐具和琳琅满目的食物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她看了看左右两边摆放的银光闪闪的刀叉,又看了看中间亮晶晶的勺子,最后选择直接伸出小手,精准地抓起一块她认为最像“彼岸花糕”(虽然她不记得名字,但觉得颜色像)的红丝绒蛋糕,嗷呜一口塞进了嘴里。
奶油糊了她一脸。
“晚晚,要用勺子……”苏婉连忙拿起餐巾想帮她擦。
晚晚却鼓着腮帮子,满足地眯起了眼,含糊不清地说:“唔……好次!比爸爸给的阴……嗯……黑团团糖好吃多了!”
沈明渊拿着筷子的手顿住了。黑团团糖?那是什么东西?
沈煜城见状,立刻找到了攻击点,小声对旁边的沈晴晴嘀咕:“看吧,一点规矩都不懂,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沈晴晴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示意他别说了,眼神却闪过一丝得意。
老大沈知弈默默地将一盘容易用勺子舀起的芒果布丁推到晚晚面前,声音平静:“吃这个试试。”
晚晚抬头,看到是那个有好闻味道的哥哥,立刻弯起大眼睛,给了个甜甜的(尽管满脸奶油)的笑容:“谢谢哥哥!” 然后熟练地拿起勺子,挖了一大勺布丁塞进嘴里,吃相比蛋糕文明多了。
沈知弈镜片后的目光微动,没说什么,只是又给她夹了一块剔好刺的鱼肉。
这区别对待简直不要太明显!沈煜城气得直瞪眼。
用餐过程就在这种诡异又略带搞笑的氛围中进行。晚晚对每道菜都表现出极大的兴趣,但她的评价体系实在清奇:
喝到鲜美的菌菇汤,她会说:“这个汤汤,没有忘川河边的蘑菇鲜,那里的蘑菇吃了会跳舞呢!”
吃到嫩滑的蒸蛋,她会点评:“这个蛋蛋好嫩,像……像不小心掉进轮回井的小精灵的翅膀。”
看到餐后水果盘里的荔枝,她惊喜地拿起来:“哇!这个好像白骨阿姨头上戴的珠子呀!”
沈家众人:“……”
一顿饭下来,沈明渊和苏婉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他们开始严重怀疑,收养晚晚的那户人家,是不是个专门讲鬼故事的民间艺人团伙?不然怎么能把一个小姑娘熏陶成这样?
好不容易熬到晚餐结束,苏婉柔声对晚晚说:“晚晚,累了吧?妈妈……阿姨带你去你的房间休息好不好?以后那里就是你的房间了。”
晚晚点点头,从高椅上滑下来,很自然地伸出小手,牵住了离她最近的沈知弈的手指。
沈知弈身体微微一僵,低头看着那只黏糊糊(刚抓过蛋糕)却异常柔软的小手,终究没有甩开,任由她牵着,跟着苏婉上了楼。
沈家为晚晚准备的房间,是早就精心布置好的公主房。满眼的粉白色系,昂贵的欧洲定制家具,堆满墙角的限量版娃娃,还有一张挂着纱幔的梦幻大床。
“晚晚,喜欢吗?”苏婉期待地问。
晚晚站在门口,乌溜溜的大眼睛扫视了一圈,然后指着天花板上垂下的水晶灯说:“这个亮亮的石头好看,就是没有幽冥鬼火亮。” 又指着柔软的公主床说:“这个床看起来软软的,但是没有爸爸用万年寒玉给我雕的床凉快。”
苏婉脸上的笑容差点维持不住。幽冥鬼火?万年寒玉?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她强撑着耐心,帮晚晚洗了澡,换上柔软的卡通睡衣。洗澡时又是一番鸡飞狗跳,晚晚似乎对现代卫浴设施非常好奇,尤其是冲水马桶,她盯着漩涡看了好久,喃喃道:“这个洞洞,好像可以直接通到下面去诶……” 吓得苏婉赶紧把她抱开。
终于把香喷喷、软乎乎的晚晚塞进被窝,苏婉看着她瘦小苍白的小脸,心中母爱泛滥,俯身想给她一个晚安吻。
就在这时,晚晚却突然睁开眼睛,非常认真地看着苏婉,说道:“阿姨,你等一下再睡哦。”
苏婉一愣:“怎么了,晚晚?”
只见晚晚从被窝里坐起来,盘起小短腿,摆出一个类似打坐的、但又不完全标准的姿势,两只小手笨拙地掐了个诀(看起来更像是在比心),闭上眼睛,小脸严肃,嘴里开始叽里咕噜地念诵起来。
那语言晦涩难懂,音调古怪低沉,完全不像一个五岁孩子能发出的声音,更不像世界上任何一种已知的语言。伴随着她的念诵,房间里的温度似乎悄然降低了几度,灯光也仿佛闪烁了一下。
苏婉浑身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这场景,怎么看怎么像某些恐怖片里的招魂仪式!
“晚、晚晚?你在干什么?”苏婉的声音带着颤抖。
晚晚没有理会,依旧紧闭双眼,神情专注地念诵着。那古怪的音节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显得格外瘆人。
几秒钟后,晚晚停止了念诵,放下小手,睁开眼睛,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对已经石化在原地的苏婉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
“好啦!晚晚已经跟黑白叔叔和牛头马面叔叔打过招呼啦,告诉他们晚晚在这里睡觉,让他们晚上巡逻的时候小声一点,不要吵到阿姨和叔叔,还有哥哥们啦!”
她揉了揉眼睛,奶声奶气地补充道:“爸爸说,到了新地方要先跟当地的……嗯……保安叔叔报备一下,这是礼貌哦。阿姨晚安!”
说完,她咕咚一声躺倒,拽过被子,翻了个身,不出三秒,竟然传来了均匀绵长的呼吸声——睡着了!
只留下苏婉一个人,僵立在公主床前,脸色煞白,手脚冰凉,听着女儿那番关于“跟黑白无常、牛头马面打招呼”的睡前告白,看着这间奢华却莫名感到一丝阴森的公主房,整个人在风中凌乱,三观彻底碎裂。
她女儿……刚才……到底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