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自习,舒安珩刚坐下,就看见桌角放着半块咬过的柿子饼——油纸包被叠得整整齐齐,边缘沾了点细碎的糖霜。
她抬头往余野的方向看,他正垂着眸翻课本,耳尖却悄悄红了。
课间操解散时,余野忽然走过来,把一个装着热牛奶的纸袋装在她手里:“昨天的饼……有点干。”
舒安珩咬着牛奶吸管笑:“那你还吃了半块?”
余野别过脸,指尖蹭了蹭鼻尖:“没忍住。”
后来的日子里,舒安珩总能在桌角收到“回礼”——有时是热乎的烤红薯,有时是裹着糖炒栗子香的纸包,连带着余野的话也多了些:“你奶奶做的饼,放了三天更甜了”“楼下的柿子树,叶子开始黄了”。
霜降那天,舒安珩拉着余野绕到学校后门的老柿子树旁。风裹着霜气吹过,满树橙红的柿子坠着糖霜,像挂了一树小灯笼。
“你看,”舒安珩踮脚够下一颗软透的柿子,剥了皮递给他,“现在吃,才是最甜的。”
余野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水漫开时,他忽然偏头看她——阳光落在她发顶,连睫毛都沾着暖光。
这次他没藏着话,声音轻得像霜降的风:“舒安珩,我以前觉得自己是荒地里的草,现在才知道,是有人提着灯笼,站在路口等我。”
舒安珩的脸颊烫起来,把剩下的柿子塞进他手里:“那这颗糖,算我们一起熬来的。”
风卷起落叶,裹着柿子的甜,把少年没说出口的“幸好是你”,揉进了霜降的光里。放寒假的前一天,余野攥着一张皱巴巴的车票敲开舒安珩的家门——是去她老家的短途票,边角还沾着他写的小字:“听说奶奶的柿子树,冬天会挂雪。”
车窗外的田野覆着薄雪,舒安珩靠在余野肩上打盹,迷迷糊糊听见他说:“我小时候没见过雪裹着的柿子。”
舒安珩揉着眼睛笑:“等下让你看‘雪裹蜜罐’。”
到老家的时候,天刚擦黑,奶奶早站在院门口等,看见余野时眼睛弯成了月牙:“囡囡说有个小友要来,快进来暖手——灶上温着柿子粥。”
院子里的老柿子树果然裹着雪,橙红的柿子嵌在白霜里,像落了一树烧红的星。余野站在树下仰头看,指尖碰了碰沾雪的枝桠,忽然被舒安珩塞了个暖手炉:“奶奶说,雪天的柿子要摘下来捂在灶边,半夜吃最甜。”
半夜里,余野被厨房的轻响惊醒,看见舒安珩蹲在灶边,正把捂软的柿子剥了皮,往瓷碗里舀温好的粥。
“醒啦?”舒安珩抬头笑,“奶奶说这叫‘雪柿暖粥’,是冬天的甜汤。”
余野坐在灶边的小马扎上,粥香混着柿子的甜漫开时,他忽然看见奶奶站在厨房门口,冲他眨了眨眼——老人的眼底藏着暖光,像早知道这颗“荒草里的少年”,会被自家囡囡的甜,焐热了心。
第二天清晨,雪落得更密,余野帮奶奶扫院子里的雪,一抬头看见舒安珩举着相机拍他——镜头里,他站在柿子树下,肩上落着雪,手里还攥着刚摘的冻柿子。
“余野,”舒安珩举着相机喊他,“笑一个呀!”
余野弯起嘴角时,雪刚好落在他睫毛上。他听见舒安珩小声说:“你看,冬天的柿子树,也会接住想留下来的人。”
这一次,他没再藏着情绪,走到她身边把冻柿子塞进她口袋:“是你先接住的我。”
雪裹着柿子的香,把小院的暖,缠成了岁岁年年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