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1-又过了几年，露台的柿子树已长得枝繁叶茂，每年霜降都能结满一树橙红的果。这年秋天，刚学会跑的小团子扒着露台的栏杆，踮着脚冲树上的柿子喊：“爸爸，要红果果！”

余野踩着小梯子摘柿子，舒安珩站在下面扶着梯子，笑着叮嘱：“慢点，别碰掉了叶子——这可是你当年从老家抱来的‘宝贝’。”

“那当然，”余野摘下一颗最红的柿子，递到小团子手里，“这棵树啊，比你妈妈还先陪我呢。”

小团子攥着柿子，凑到舒安珩面前：“妈妈，红果果为什么这么甜呀？”

舒安珩蹲下身，帮她擦去沾在手上的霜气：“因为要等霜降呀——就像爷爷常说的，好东西都要慢慢等。”

她抬头看向余野，恰好撞见他温柔的目光，两人相视一笑，都想起了多年前那个晚自习的夜晚，那句“柿子要等霜降才最甜”。

余野把摘下来的柿子摆进竹篮里，小团子在旁边蹦蹦跳跳地捡落在地上的落叶。他忽然走到舒安珩身边，轻轻揽住她的肩：“你看，我们的柿子树，现在不光能结甜果，还能护着小丫头玩了。”

舒安珩靠在他怀里，看着小团子举着落叶追蝴蝶的身影，又看了看满树的红柿：“当年谁能想到，一盆小小的柿苗，能长成现在这样。”

“因为有人一起护着呀，”余野低头在她额间印下一个轻吻，声音温柔得像晚风，“就像当年你护着我，现在我们一起护着这棵树，护着我们的小家。”

小团子跑回来，举着一颗咬了一口的柿子：“爸爸妈妈，甜！一起吃！”

余野接过柿子，掰了一块喂给舒安珩，又给小团子擦了擦嘴角的糖汁。阳光透过柿树的枝叶，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风一吹，满院都是柿子的甜香。

这棵从老家带来的柿子树，见证了他们从青涩的少年时光，到安稳的柴米日常，如今又陪着小小的身影长大——它结出的从来不止是霜降后的甜柿，更是藏在岁月里，一起种、一起等、一起守着的，岁岁常暖的幸福。

2-除夕那天，舒安珩家的小院格外热闹。余野和妈妈早早就来了，余野妈妈手里提着刚炖好的鸡汤，余野则抱着一大袋年货，里面装着舒安珩爱吃的糖炒栗子，还有给小托管班孩子们带的新年糖果。

舒安妈妈正忙着贴春联，看见他们来，笑着迎上来：“快进来暖手，灶上炖着排骨，就等你们了。”

余野妈妈把鸡汤倒进砂锅里，轻声说：“听安珩说你爱喝鸡汤，我放了点干笋，不知道合不合口味。”

“太合了！”舒安妈妈眼睛一亮，“老舒以前就爱这么煮，你倒是跟他想到一块儿去了。”

两个妈妈在厨房里忙碌着，默契得像多年的老友。余野妈妈切菜，舒安妈妈就掌勺；舒安妈妈揉面准备包饺子，余野妈妈就帮忙调馅料。她们不怎么说煽情的话，只聊着家常——“托管班的小孩今年又考了好成绩”“超市里的春联早早就卖光了”，偶尔提起过往，也只剩释然：“都过去了，现在这样就很好。”

舒安珩和余野在院子里贴福字，小风吹得福字纸哗哗响。舒安珩踮着脚够门框上方，余野站在旁边扶着她，怕她摔着：“小心点，我来就好。”

“不行，福字得自己贴才吉利。”舒安珩固执地把福字按在门上，指尖沾了点胶水，“我爸爸以前总说，贴福字要抬头，日子才能往上走。”

余野看着她认真的样子，伸手帮她擦掉指尖的胶水：“嗯，我们的日子，都会往上走。”

傍晚时分，饺子煮好了，一桌子菜摆得满满当当。窗外放起了烟花，绚烂的光映在每个人脸上。舒安妈妈给余野夹了个饺子：“多吃点，来年要更有劲儿才行。”

余野妈妈也给舒安珩夹了块排骨：“安珩长得瘦，得多补补。”

舒安珩咬着排骨，忽然看向两个妈妈：“以后每年除夕，我们都一起过好不好？”

“好啊。”两个妈妈异口同声地回答，眼里都含着笑。

余野看着满桌的饭菜，看着身边笑得眉眼弯弯的舒安珩，看着两个互相夹菜的妈妈，忽然觉得，所谓的家，从来不是完美无缺的，而是哪怕经历过风雨，也能有人陪着一起包饺子、贴福字，把平凡的日子过得热气腾腾。

烟花在夜空中炸开，照亮了院子里的老柿子树，也照亮了桌上的暖光。余野悄悄握住舒安珩的手，她的手暖暖的，像揣着一颗小太阳。

他在心里默默想：原来最珍贵的幸福，就是和爱的人一起，把所有的难都熬成甜，把每个团圆的日子，都过得满是暖光。

3-从墓园回来的路上，小柿在车里睡着了，呼吸均匀。舒安珩靠在副驾驶座上，看着窗外掠过的树影，忽然轻声对余野说：“我小时候，其实是在奶奶家长大的。”

余野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侧头看了她一眼：“怎么想起说这个？”

“刚才看到小柿缠着我撒娇，就想起自己小时候了。”舒安珩笑了笑，眼底泛起温柔的暖意，“我爸走得早，妈妈那时候刚从悲痛里走出来，又要忙着工作，实在顾不上我，就把我送到了乡下奶奶家。”

她转头看向余野，语气很轻，却带着清晰的记忆：“奶奶家有棵老柿子树，就像我们老家那棵一样。我每天跟着奶奶摘柿子、晒柿子饼，晚上就坐在柿子树下听她讲故事。那时候总盼着妈妈来，可她一年也就能来两三次，每次来都匆匆忙忙，放下东西就走。”

余野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他能想象到，那个小小的舒安珩，是怎样在期盼与等待中度过童年的。

“刚开始也会难过，会偷偷哭，觉得妈妈是不是不爱我了。”舒安珩的指尖轻轻划过车窗，“直到高中，妈妈把我接到身边，我才知道，她那些年有多不容易。她在社区开托管班，带着一群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白天忙得脚不沾地，晚上还要批改孩子们的作业，可她总会在睡前，悄悄给我掖好被角，会记得我爱吃的菜，会在我考试失利时，摸着我的头说‘没关系，下次再努力’。”

她笑了笑，眼里闪着光：“有一次我半夜发烧，她背着我跑了好几条街去医院，一路上都在哭，说对不起我，没能好好照顾我。那时候我才明白，她不是不爱我，是把所有的爱都藏在了忙碌里，藏在了那些悄悄为我做的小事里。”

余野抬手，轻轻握住她的手，指尖传来温暖的触感。“她很爱你，”他轻声说，“就像你爱小柿一样。”

“嗯。”舒安珩点头，靠在椅背上，看着熟睡的女儿，“后来奶奶走了，妈妈就成了我最坚实的依靠。她总教我要勇敢，要善良，要懂得珍惜身边的人。其实我现在能这么坚定地陪着你，能在难的时候不放弃，都多亏了妈妈。”

车子缓缓驶入熟悉的庭院，余野停好车，没急着叫醒小柿。他转头看着舒安珩，眼底满是温柔：“以后，我们会陪着阿姨，陪着小柿，把你小时候没享够的陪伴，都一点点补回来。”

舒安珩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我们早就拥有最好的陪伴了。”

夕阳透过车窗，洒在两人身上，暖得让人安心。车后座的小柿翻了个身，嘴角带着甜甜的笑意。舒安珩知道，有些爱或许来得迟一点，藏得深一点，但只要用心感受，就会发现，它从未缺席，就像妈妈的爱，就像余野的陪伴，都在时光里，慢慢酿成了最暖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