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波这几天过得很滋润。
至少比之前那种浑浑噩噩、一眼望到头的日子强太多了。
那碗蛋炒饭的效果,比他预想的还要持久。他能清晰感觉到,体内那股精纯的灵气正在缓慢而坚定地改造着他的身体。原本因常年干粗活而僵硬的筋骨,变得柔韧有力;视力、听力都有了肉眼可见的提升;就连皮肤都细腻了不少,之前满手的老茧都淡了几分。
最关键的是,他卡了大半年的炼气一层瓶颈,松动了。
虽然还没突破,但那种“只差临门一脚”的感觉,让王波心里跟喝了蜜似的。
“稳住,不能浪。”
他每天照常刷碗、劈柴、挑水,干着最脏最累的活,脸上永远挂着那副人畜无害的憨厚笑容。偶尔有人问他气色怎么好了这么多,他就挠挠头:“年轻嘛,睡一觉就缓过来了。”
张麻子倒是盯了他好几天。
这老东西眼神贼,总觉得王波偷吃了什么好东西。有天夜里,他甚至摸到王波睡觉的柴房翻了个底朝天,结果除了一堆发霉的稻草和几件打着补丁的破衣裳,屁都没找着。
“邪门。”张麻子嘀咕着走了,临走还不忘踹翻王波的水盆。
王波躺在草堆里,听着外面的动静,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跟我斗?你还嫩着呢。
不过他也没掉以轻心。张麻子这种人,就像阴沟里的老鼠,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咬你一口。得想办法彻底让他死心,或者……让他觉得自己“不值得关注”。
机会很快就来了。
---
后厨有个老杂役,叫孙伯。
七十多岁了,修为停在炼气二层几十年,早就没了寸进的可能。他常年咳嗽,一到冬天就咳得撕心裂肺,吐出来的痰里都带着血丝。
御膳房的人都知道,孙伯这是油尽灯枯的征兆。
修仙者寿命虽长,但像孙伯这种灵根差、修为低、又常年在污秽之地劳作的,能活到七十已经是奇迹。大家私下都在赌,孙伯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
王波对孙伯印象不错。
这老头话不多,干活踏实,从不倚老卖老。王波刚来那会儿,被张麻子欺负得最狠的时候,是孙伯偷偷塞给他半个窝窝头,还小声说了句:“熬过去就好了。”
这份恩情,王波记着。
更重要的是——孙伯的“病”,是个绝佳的试验品。
蛋炒饭能伐毛洗髓,那其他灵食能不能治病?能治到什么程度?会不会引发异象?这些都需要数据。
而孙伯这种“公认的将死之人”,就算真出了什么效果,也容易用“回光返照”之类的说辞糊弄过去。
王波不是圣母,但也不是冷血动物。
能顺手帮一把,还能收集数据,何乐而不为?
---
这天傍晚,后厨照例剩了一堆卖相不好的菜叶子。
青菜,最普通的那种,灵气含量约等于无,但胜在新鲜。王波以“处理剩菜”的名义,要了一大捆,又讨了点盐和几滴油,在角落的小灶上熬了一锅汤。
他没用天赋的全部力量。
那太招摇了。
他只是在切菜的时候,用极其精准的刀工,让每一片菜叶的纹理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在下锅的时候,控制火候,让沸水的温度始终维持在一个玄妙的临界点;在起锅前,滴入三滴油,借着油脂的浮力,让菜叶中那丝微末的生机被激发出来。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半点异象。
汤熬好了,清澈见底,飘着几片翠绿的菜叶,看着平平无奇。
王波尝了一口。
入口清甜,有股子说不出的舒坦感,像是山泉水洗过嗓子眼。但也就仅此而已,对他这种已经吃过“蛋炒饭”的人来说,效果微乎其微。
“嗯,浓度控制得不错。”
他满意地点点头,盛了一大碗,端到孙伯面前。
“孙伯,喝口汤暖暖身子。”
孙伯正蹲在墙角咳嗽,听到声音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小波啊……咳咳……你这是……”
“剩菜熬的,扔了可惜。”王波把碗塞到他手里,“您老别嫌弃。”
孙伯接过碗,浑浊的眼里有了点光。
他端起碗,小口小口地喝着。热汤下肚,一股暖意从胃里升起,蔓延到四肢百骸。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竟然泛起了一丝红润。
“好汤……好汤啊……”
孙伯喝完最后一滴,意犹未尽地砸吧着嘴,看向王波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王波心里一紧。
不会吧?这么明显?
他赶紧又盛了几碗,分给其他几个杂役,包括张麻子。
“都尝尝,反正也是要倒掉的。”
众人接过碗,喝了几口,都说“还行”、“挺清淡”,没什么特别反应。
王波这才松了口气。
看来只有给孙伯的那碗,他多加了点“料”——在起锅前,他用天赋的力量,将那一丝生机全部汇聚到了一片菜叶上,然后精准地夹进了孙伯的碗里。
这波操作,稳。
---
当天夜里,后厨的人都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吵醒了。
孙伯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
众人隔着门板听着,纷纷摇头。
“唉,孙老头这是不行了。”
“估计熬不过今晚了。”
张麻子啐了一口:“死就死呗,省得占着茅坑不拉屎。”
王波躺在草堆里,听着外面的动静,眉头微皱。
不应该啊。
他算过的,那点生机之力,最多就是滋养一下孙伯的脏腑,怎么会引发这么大反应?
难道是孙伯身体太虚,承受不住?
他有点慌,但又不敢出去查看,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等,再等等。”
咳嗽声持续了大半夜,终于在天快亮的时候停了下来。
后厨陷入一片死寂。
---
第二天一早,王波顶着黑眼圈起来干活。
他偷偷瞄了一眼孙伯睡觉的小屋,门紧闭着,没有动静。
心里咯噔一下。
不会真出事了吧?
正想着,门“吱呀”一声开了。
孙伯从里面走了出来。
所有人都愣住了。
眼前这个老头,哪里还有半点昨天那副病恹恹的样子?
他腰板挺直,步伐稳健,脸上的老年斑都淡了几分,整个人仿佛年轻了十岁!
最关键的是——他不咳了。
“孙、孙伯?”有个杂役结结巴巴地问,“您这是……”
孙伯哈哈一笑,声音洪亮:“托小波的福,老头子我这把老骨头,又能再活几年了!”
他走到王波面前,双手抱拳,深深鞠了一躬。
“小波,你那碗汤,是仙人指点的药膳吧?”
王波差点没噎死。
“孙伯您说笑了,就是普通的菜汤……”
“普通?”孙伯打断他,眼神无比认真,“老头子我活了七十多年,什么没见过?昨晚我咳出来的那些黑痰,都是积在肺里几十年的淤毒!要不是你那碗汤,我这条命早就交代了!”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团用布包着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打开。
里面是一大团黑色的痰块,散发着恶臭。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我滴个乖乖……”
“这么多毒素?”
“孙老头这是捡回一条命啊!”
张麻子盯着那团黑痰,又看了看王波,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王波头皮发麻。
完了,玩脱了。
他正想着怎么圆,孙伯又开口了。
“小波,你别藏着掖着了。老头子我心里明镜似的。”孙伯压低声音,“你肯定不是普通人。能在这后厨待着,还能做出这种神药,你是在炼心对吧?”
王波:???
什么玩意儿?
“老头子我年轻时,也见过几位游戏人间的大能。”孙伯一脸笃定,“他们都喜欢扮成凡人,体察世间疾苦。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王波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周围那几个喝了汤的杂役,此时也纷纷反应过来。
“对啊!我昨晚睡得特别香!”
“我今天干活都不觉得累了!”
“我那腰疼的老毛病,好像也轻了不少!”
众人看向王波的眼神,瞬间变了。
敬畏、好奇、感激……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张麻子站在人群外,脸色阴晴不定。
王波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无辜一点。
“真的就是普通菜汤……”
“行了行了,我们懂。”孙伯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大隐隐于市嘛。”
说完,他凑到王波耳边,小声说了句:“小波啊,这后厨这片地,邪门着呢。以前是专门处理废弃丹渣和灵植的地方,地下说不定还埋着好东西。你既然有缘在这,可得好好琢磨琢磨。”
王波一怔。
还没来得及细问,孙伯已经转身走了,嘴里还哼着小曲儿,那叫一个神清气爽。
王波站在原地,看着孙伯的背影,又看了看周围那些窃窃私语的杂役,头疼得要命。
我就想低调修炼,怎么就这么难呢?
而在后厨的另一个角落,那个被他倒了锅巴残渣的废弃花圃里,泥土微微隆起,一抹嫩绿的芽尖,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