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云山的雪总比别处落得缠绵,昨夜的风雪裹着寒气漫过竹院,晨起时檐角已垂满冰棱,像串着无数透明的玉坠。闻时推开木门,雪粒子顺着风扑在脸上,他下意识拢了拢领口,指尖触到布料上细密的针脚 —— 是尘不到前几日就着烛火补的,针脚藏得极浅,不细摸根本察觉不出。
院里那株老梅树压了半尺厚的雪,枝桠却偏倔强,顶着雪簇冒出几朵艳红的花苞。闻时蹲下身,用竹帚轻轻扫开石桌上的积雪,露出底下那只青瓷茶盏。盏身裂着三道细纹,是当年尘不到在无相门后山的乱石堆里捡来的,彼时釉色都褪了大半,尘不到却宝贝得紧,找了匠人小心锔补,如今裂纹里凝着茶渍,倒添了几分温润。
“又在对着茶盏发呆?” 身后传来脚步声,尘不到提着食盒走过来,白狐裘的下摆沾了雪,落在青砖上化出点点湿痕。他将食盒搁在石桌上,掀开盖子时冒出白雾,“今日煮了桂圆姜茶,加了些陈年蜜枣,你尝尝。”
闻时站起身,目光扫过尘不到发间的雪粒,抬手替他拂去:“山径滑,不必特意跑一趟。”
“怕你又忘了添炭火。” 尘不到笑着把温热的茶碗递给他,指尖不经意蹭到闻时的手背,见人耳尖微微泛红,又故意多停留了片刻,“前几日你说想喝去年存的雪水烹茶,我去后山冰窖取了些,今日正好试试。”
闻时捧着茶碗暖手,看着尘不到蹲在炉边引火。松枝燃烧的噼啪声里,恍惚间竟想起许多年前的画面 —— 那时尘不到还叫灵渊,他也还是个懵懂的小傀,在无相门的寒夜里,灵渊也是这样蹲在炉边,替他烤着冷硬的饼,火光照着那人眼底的暖意,比炉火烧得更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