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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雪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到这里的。
冰冷的消防通道,空旷,安静,只有安全出口标志散发着幽绿的、不祥的光。她背靠着冰冷的防火门,身体沿着门板无力地滑落,最终蜷缩在角落里,像一只被遗弃的小兽。
下一秒,一直强撑的理智彻底崩断。
不是低声的呜咽而是崩溃的嚎啕。那哭声里带着被全世界抛弃的绝望,带着对哥哥蚀骨的思念,带着对自己所作所为的厌恶与恐慌。她哭得撕心裂肺,肩膀剧烈地颤抖,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
直到一个极其压抑的、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杨涛.无畏“雪…漾”
周雪漾猛地一颤,如同惊弓之鸟般抬起头
泪眼模糊中,她看到了那个她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之一。他似乎是刚好经过,手里还拿着一瓶水,此刻却僵在原地,脸上写满了震惊与无措。
…为什么…自己每次崩溃狼狈的时候都有他?下意识想用最恶毒的话语让他滚开,可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看着她布满泪痕、狼狈不堪的脸,看着她哭到红肿的双眼,看着她蜷缩在角落、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的样子。
轰!!!!
杨涛的脑子一片空白,随即,一段被他深埋心底、带着血色与消毒水味道的记忆,如同挣脱枷锁的猛兽,咆哮着冲了出来
【混乱的视野,刺耳的鸣笛,扭曲的金属……他被人从变形的车厢里拖出来,浑身剧痛,却挣扎着看向旁边。
周雪枫的气息已经微弱得像风中残烛,鲜血模糊了他半张清俊的脸。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攥紧了离他最近的、杨涛的手,瞳孔已经开始涣散,却依旧死死地盯着他。
“阿涛…”
他的声音几乎听不见
”小漾…是个很要强的孩子…她…爱哭…帮…帮我…照顾她”
那只手猛地用力,指甲几乎嵌进杨涛的皮肉,留下最后的、滚烫的烙印,然后,无力地垂落。】
周雪漾.千金“呜…”
他看着眼前这个哭到几乎晕厥的女孩,心脏像是被那只无形的手攥紧、拧绞,再被冰冷的愧疚彻底浸泡。
他承诺过的
他对着那个逐渐冰冷的身体,红着眼睛发过誓的。
可他做到了什么?
他眼睁睁看着她一步步走向偏执。他见过她在哥哥去世后,像疯了一样训练,不眠不休,直到手指抽搐、脸色苍白也不肯停下,那种自虐式的疯狂,让他心惊,却无力阻止。他看着她转会AG,用那种冰冷到极致也孤独到极致的方式打比赛,与全世界为敌。
他一直以为,那是她缅怀哥哥的方式,是她选择的强大。
直到此刻,在这个角落里,听着她比失去至亲时更加绝望的哭声,他才彻骨地明白——他错了。他完全错了。
他不是在守护她,他是在眼睁睁看着她,在她哥哥未尽的梦想和她自己沉重的爱意之下,被一点点凌迟。
他没有完成好友的托付。
他辜负了那声“无畏哥哥”。
他像个无能的旁观者,看着她在这条自我毁灭的路上越走越远。
那股巨大的、几乎要将他压垮的愧疚感,混合着锥心的疼惜,让他几乎站立不稳。他几乎是踉跄着蹲下身,声音沙哑得破碎不堪
杨涛.无畏“别…别哭了…”
他想说“对不起”,想说“是我的错”,可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咙里,沉重得让他发不出一个音节。他最终只是将那瓶还没开封的水,像供奉祭品般,轻轻放在她的身边,连同他那份无法言说、也无从赎还的愧疚一起。
杨涛.无畏“雪漾…”
他再一次唤道,这个名字,此刻重若千钧,压得他脊梁弯曲。
周雪漾没有回应,只是那压抑的抽泣声,一下下,敲打在他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他守护不了并肩作战的队友,如今,连队友用生命托付的妹妹,他也守护不了。这个认知像一座冰山,将他彻底埋葬在无望的深海。他只能在这里,陪着她,一同承受这迟来的、却更加猛烈的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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