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司征十郎的洞察力，如同他精准的传球一样，鲜少落空。紫原敦近期的变化，他尽收眼底。训练时不再因为饥饿而显得烦躁不安，赛后补充能量的速度更快，甚至偶尔，他会在那张总是慵懒或带着点不耐烦的脸上，捕捉到一丝类似于……满足和期待的情绪。
这一切，似乎都指向了那个最近在部里流传开的名字——久田璃茉。
赤司没有主动询问，他习惯于观察和判断。直到那场与隔壁县的练习赛。比赛强度很大，双方比分胶着。中场休息时，队员们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地补充水分。紫原惯例地翻着自己的包，似乎在找什么。
以往，这个时候他通常会摸出能量棒或者便利店买的面包，一边抱怨难吃一边往下咽。但今天，他掏出了一个用浅色方巾仔细包好的包裹。打开，是几个看起来就很有分量的饭团，米饭饱满，外面裹着的海苔脆生生的，隐约能看到里面丰富的馅料。
紫原拿起一个，大大地咬了一口，腮帮子立刻鼓了起来。他咀嚼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随即眼睛微微眯起，那是一种纯粹沉浸在美味中的表情。周围的队员，包括正在喝水的青峰和整理护腕的黄濑，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淡淡的、诱人的米饭和烤鲑鱼的混合香气。
“喂，紫原，你这家伙……”青峰忍不住开口。
紫原立刻侧过身，把饭团护在怀里，像守护宝藏的龙，含糊地警告：“我的。璃茉妞做的。”
赤司站在稍远的地方，手里拿着战术板，目光平静地扫过这一幕。他没有错过紫原吃完那个饭团后，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力充沛的光芒，以及下半场开始时，他那比平时更稳定、更专注的表现。
比赛结束，帝光毫无悬念地获胜。回程的大巴上，队员们大多累得东倒西歪。紫原坐在靠窗的位置，头靠着玻璃，似乎睡着了，但嘴角还带着一丝极淡的、餍足的弧度。
赤司坐在前排，阖眼假寐，脑中却清晰地复盘着今天的比赛，以及那个饭团带来的微妙影响。
几天后，一次部活结束，赤司叫住了正准备溜号去找“点心补给”的紫原。
“敦。”
紫原停下脚步，高大的身躯转过来，脸上带着点被留下的不情愿：“干嘛，赤仔？我要迟到了。”
赤司并没有急着说话，他走到紫原面前，异色的双瞳平静地抬起，看着这个比自己高出一大截的队友。他的目光并不锐利，却带着一种能穿透表象的沉静。
“你最近状态不错。”赤司开口，语气是陈述事实，而非夸奖。
紫原“嗯”了一声，心思显然不在这里。
“那个给你做点心的人，”赤司的语调依旧平稳，仿佛在讨论训练计划，“是叫久田吧。”
紫原的注意力瞬间被拉回了一些，眼神里带上了一丝警惕，像被触及了领地的动物：“……是璃茉妞。怎么了？”
赤司没有在意他语气里的那点防御，继续平静地说：“她的料理，看来对你很有效。”
紫原愣了一下，似乎没太明白“有效”具体指什么，但他本能地为璃茉妞正名：“璃茉妞做的东西，是世界上最好吃的。”
赤司的唇角几不可见地动了一下，像是被这个简单直白的评价取悦了，又或者只是觉得有趣。
“我并不打算干涉你的私人交往。”赤司的声音清晰而冷静，“帝光的胜利不容动摇，任何有助于维持战力、稳定状态的因素，都值得关注。”他顿了顿，目光在紫原脸上停留片刻，仿佛在确认什么。
“既然她对你有这样的‘效果’，”赤司用了这样一个词，带着他特有的、将一切量化为价值的理性色彩，“那么，维持现状即可。”
他没有说“我同意”，也没有说“我支持”。一句“维持现状即可”，轻描淡写，却已然是这位掌控一切的帝王，所能给出的最大程度的默许和首肯。
这意味着，只要紫原的状态不受影响，甚至因此受益，那么他和那位“璃茉妞”之间由点心构筑的关系，在赤司征十郎的规则里，就是被允许存在的。
紫原虽然很多时候懒得思考复杂的事情，但他能听懂赤司话里的意思。知道赤仔不会找他或者璃茉妞的麻烦，他那点警惕心立刻消散了，脸上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表情。
“哦。知道了。”他应了一声，转身就要走。
“不过，敦，”赤司在他身后补充了一句，声音不高，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告诫，“把握好分寸。我不希望看到任何意外。”
紫原脚步没停，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表示听见了。至于他有没有理解“分寸”和“意外”的具体含义，就只有天知道了。
看着紫原高大的背影消失在体育馆门口，赤司微微敛眸。他并不关心少年少女之间青涩的情愫，他在意的只是“胜利的要素”。而目前来看，那个叫久田璃茉的女生，似乎是一个有益的、稳定的正面因素。
这就足够了。
阳光透过高窗，分割了体育馆的光影。赤司征十郎站在原地，如同棋盘边的棋手，默许了一枚意料之外，但似乎有用的棋子，落在了棋盘之上。
而此刻，对此一无所知的璃茉，正提着刚出炉的泡芙，走向那个他们经常见面的角落，浑然不知自己已经通过了帝光篮球部最高掌权者那冷静而苛刻的评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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