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深秋的凉意,穿过教学楼办开车的铁门,将夏星压抑在喉咙里的呜咽吹的支离破碎,他说在天台角落的阴影里,膝盖抵着胸口,校服袖子被汗水进的发皱,手里攥着那张印着刺眼红色分数的成绩单,数学有一次没有考好拖了后腿,回家迎接她的不是安慰,而是父母翻来覆去的那句"你是班长,怎么可以这么不争气"。
她原以为这里会是无人的角落,直到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那声音虽轻,却如惊雷般在夏星耳畔炸响。她的脊背瞬间绷紧,心跳也随之加快。慌乱中,她匆忙抬手,用袖子拭去脸上的泪痕,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仿佛未曾被任何情绪侵扰。可那微微颤抖的指尖,却泄露了她心底的慌乱与脆弱:"不好意思,我马上就走"。
脚步声在离她几步之遥的地方戛然而止,既没有回应,也没有再靠近。夏星迟疑片刻,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清瘦的身影。他倚靠在栏杆边,逆着光站着,面容隐没在阴影中,看不清神色。那是林屿——教室第一排永远的常客,下课后依旧埋首题海的少年,那个被同学们私下称之为“冰山学神”的男生。
她从未与他有过只言片语的交集,唯独知道的是,他的名字始终如一地占据着年级榜首的位置。他的身影常在校园里孤单地掠过,即便是体育课,他也总是独自坐在看台的角落,安静地翻动书页,仿佛周遭的喧嚣与他毫无瓜葛。这样一个惯于独来独往的人,为何会出现在天台上?
夏星下意识地想要往后缩了缩,刚撑着身子准备站起来,却见林屿轻轻一侧身,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纸巾。他指尖夹起一张,朝她递了过来。那动作略显生疏,仿佛这样的小事竟让他感到几分不自在。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局促:“擦一下吧”。
那只手很干净,指节分明,因为常年握笔,食指上有一层淡淡的茧。夏星愣了愣,鬼使神差地接了过来,小声说了句“谢谢”,纸巾带着刚从口袋里拿出来的微温,擦过脸颊时,竟比冷风更让人觉得安。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只有风穿过栏杆的呜咽声。夏星偷偷打量他,发现他并没有看自己,而是望着远处的操场,眼神放空,像是在想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想。他的校服领口扣得严严实实,头发被风吹得微微晃动,侧脸线条干净利落,却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疏离感。
“他们……不知道你这样”夏星鬼使神差地开口,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她想说的是,没人知道看似永远轻松拿第一的学神,也会有这样放空的时刻,就像没人知道看似开朗的班长,会躲在天台偷偷哭。
林屿终于转过头,目光落在她脸上,没有探究,也没有同情,只是平静地问:“哪样?”
“就是……”夏星卡了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总不能说“像个有心事的普通人”吧。她攥着纸巾,指尖泛白,最终只是含糊地摇了摇头,“没什么”。
林屿也没追问,重新转回头去看远方。天台的风还在吹,却好像没那么冷了。夏星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被所有人视作“异类”的男生,或许和自己一样,都在某个角落,藏着不为人知的疲惫。
她没有再起身离开,而是重新坐回角落,只是这次,不再刻意压抑自己的呼吸。两个人就这么隔着几步距离,一个望着远方,一个盯着地面,沉默着,却又奇异地达成了一种默契——不用说话,不用伪装,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待在这方被世界暂时遗忘的天地里。
直到上课铃从楼下传来,尖锐却遥远。林屿率先站直身体,没有和她告别,只是转身朝着铁门的方向走去。夏星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低头看了看手里还剩大半的纸巾,忽然觉得,刚刚那短暂的沉默,竟比任何安慰的话语都更有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