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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新娘(二)

阴煞渡

夜色如墨,将废弃的村落浸染得愈发阴森。破败的土房内,油灯如豆,昏黄的光晕在墙壁上跳跃,映出幢幢鬼影般的扭曲图案。

谢九渊几乎是僵坐在土炕的角落,背脊挺得笔直,仿佛这样就能拉开与南砚生之间那令人窒息的距离。南砚生则慵懒地靠着,半阖着眼,手指在膝盖上无声地敲击,仿佛在打着某种诡异的节拍。空气凝滞,只有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以及窗外那永无止境般的、似有无数冤魂在窃窃私语的风声。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

“咕噜——”

一声清晰的腹鸣在寂静中格外突兀。谢九渊身体一僵,耳根再次不受控制地泛红。他从被拉入这个诡域到现在,粒米未进,滴水未沾,身体的抗议来得猝不及防。

南砚生掀开眼皮,狭长的凤眼里掠过一丝玩味。“饿咗?”(饿了?)

谢九渊抿紧嘴唇,拒绝回答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

南砚生轻笑一声,慢条斯理地从他那件看似空无一物的黑色唐装内袋里,摸出一个小巧的油纸包。他修长的手指灵巧地解开系绳,里面赫然是几块精致的桂花糕,散发着淡淡的、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甜香。

“喏,赏你的”南砚生拈起一块,递向谢九渊,语气像是在逗弄一只不听话的宠物。

谢九渊看着那白皙手指间的糕点,喉结微动,却倔强地偏过头去。“不必”

“惊有毒?”南砚生挑眉,自己率先咬了一小口,慢悠悠地咀嚼着,“我要是想害你,需要用下毒这种低级手段?”他吞咽下去,将剩下的大半块再次递过去,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压迫感,“食咗它”(吃了它)

谢九渊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以南砚生的能力,确实有无数种方法让他生不如死,下毒反而是最仁慈的一种。他看着那块被咬过的糕点,又看看南砚生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的眼睛,一种屈辱感混合着对未知的恐惧,缓缓攥紧了他的心脏。

最终,对生存的渴望压过了自尊。他伸出手,指尖微颤,想要接过那块糕点。

然而,南砚生却手腕一翻,避开了他的手,直接将糕点递到了他的唇边。

“我喂你”南砚生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温柔的蛊惑,但眼神却冰冷如霜,不容置疑。

谢九渊浑身僵硬,金丝眼镜后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死死地盯着近在咫尺的糕点,以及南砚生那带着玩味笑意的薄唇。空气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漫长如一个世纪。

“唔听话?”南砚生的笑意淡了些,敲击膝盖的手指停了下来。

谢九渊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片麻木的沉寂。他微微张口,就着南砚生的手,极其迅速地咬下了那块桂花糕,甜腻的味道在口中化开,却带着难以言喻的苦涩。他甚至能感觉到南砚生指尖那冰凉的触感一掠而过。

南砚生满意地收回手,看着谢九渊如同完成一项酷刑般艰难地吞咽,心情似乎更好了。“早咁听话咪几好。”(早点这么听话多好)

就在这时,隔壁房间传来一阵轻微的、有规律的叩击声,三长两短,是顾怜事先约定的信号,表示有发现,需要汇合。

谢九渊如蒙大赦,立刻起身,几乎是逃离般快步走向门口。

南砚生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掸了掸衣角,跟了上去,仿佛刚才那场逼迫从未发生。

院子里,顾怜和苏玲珑已经等在那里。顾怜依旧面无表情,而苏玲珑的眼圈有些发红,像是哭过,但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悸。

“发现了什么?”谢九渊迅速调整状态,恢复了冷静的语调,只是声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顾怜摊开手掌,掌心躺着几片碎裂的、颜色暗红的布片,上面用更深的暗红色丝线,绣着一种扭曲的、类似符文的图案,散发出淡淡的血腥气。“在炕席下找到的。像是从某种礼服上撕下来的,血迹很旧,但阴气极重”

苏玲珑小声补充,带着哭腔:“我、我还看到窗户外面……有、有个穿着红衣服的女人影子飘过去……一下子就没了……”

谢九渊接过布片,仔细查看,眉头越皱越紧。“这符文……不像任何一种已知的祈福或镇压符号,倒像是……某种诅咒或者契约的印记。”他看向顾怜,“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吗?”

顾怜摇头,目光却意有所指地扫过南砚生,又回到谢九渊身上:“暂时只有这些。不过,这个村子很‘干净’”

“干净?”苏玲珑不解。

“太干净了”谢九渊明白了顾怜的意思,接口道,“没有虫鸣,没有鼠蚁,甚至连常见的游魂野鬼的气息都感觉不到。除了那个老妪和我们可能遇到的‘东西’,这里死寂得过分。这不符合常理,除非……有某种更强大的存在,压制或者清理了其他‘杂质’”

那个“更强大的存在”,不言而喻,很可能就是所谓的“山神”

南砚生一直没说话,只是饶有兴致地听着他们的分析,目光时不时落在谢九渊专注的侧脸上,仿佛在欣赏什么有趣的表演。

“看来,关键还在那场‘冥婚’上。”谢九渊总结道,“我们的角色——抬轿、引路、守棺、哭嫁,很可能对应着冥婚中的某个环节,也蕴含着特定的规则和危险。必须弄清楚这场冥婚的由来,以及新娘……或者说,‘新娘’究竟是什么”

“点查?”南砚生终于开口,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调子,“逐家逐户去问?我惊佢哋请我哋食闭门羹,或者……直接请我哋食佢哋自己”(怎么查?挨家挨户去问?我怕他们请我们吃闭门羹,或者……直接请我们吃他们自己)

他话语里的血腥意味让苏玲珑打了个寒颤。

谢九渊沉吟片刻:“那个老妪是关键。她给我们分配了角色,应该还会出现。另外,既然是冥婚,这个村子里一定会有相关的仪式场所或者象征物,比如祠堂,或者供奉山神的地方”

“兵分两路?”顾怜提议,语气冰冷,“我和苏玲珑尝试在附近探查,寻找祠堂或类似建筑。你们……”她看了一眼南砚生和谢九渊,“留守,或者寻找其他线索”

这个提议看似合理,实则充满了算计。顾怜显然不想和南砚生长时间待在一起,而带着看似柔弱的苏玲珑,既能利用她可能存在的“特殊能力”(比如感知灵体),也便于在必要时将其作为弃子。

苏玲珑似乎想反对,但在顾怜冰冷的注视下,把话咽了回去,只是怯生生地看向谢九渊,似乎希望他能说句话。

谢九渊自然看出了顾怜的意图,但他同样不想和南砚生单独行动。然而,没等他开口,南砚生已经懒洋洋地揽住了他的肩膀,将他往自己身边一带。

“好啊”南砚生笑得意味深长,“我同阿九一路,我哋‘感情’要好啲,自然要共同进退。”(我和阿九一路,我们‘感情’更好些,自然要共同进退)

谢九渊被他箍得动弹不得,感受到肩膀上那看似随意,实则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手臂,只能咬牙默认。

顾怜不再多言,拉着不情不愿的苏玲珑,迅速消失在院外的黑暗中,动作轻盈得如同鬼魅。

院子里再次只剩下南砚生和谢九渊。

南砚生并没有松开手,反而将下巴轻轻抵在谢九渊的头顶,温热(甚至可以说是灼热)的呼吸拂过他的发丝。“睇嚟,又得我哋两个独处了。”(看来,又只剩我们两个独处了)

谢九渊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他试图挣脱,却发现那手臂如同铁箍。“南先生,请自重!”

“自重?”南砚生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低低地笑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身体传递过来,“我重唔重,你试试唔系知咯?”(我重不重,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这话语里的歧义让谢九渊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他深知,激怒这个疯子的后果,他承受不起。

“我哋……而家做咩?”(我们……现在做什么?)谢九渊强迫自己冷静,转移话题。

南砚生终于松开了他,但手依然搭在他的肩上,像是宣告所有权。“既然阿九你想查,咁我哋就去睇睇,呢条死村,到底藏住咩秘密”(既然阿九你想查,那我们就去看看,这条死村,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他并没有选择顾怜离开的方向,而是拉着谢九渊,朝着村落更深处,那最为黑暗、连绿色鬼火都似乎不愿靠近的区域走去。

越往深处走,空气中的寒意越重,那是一种沁入骨髓的阴冷。脚下的路越来越泥泞,两旁废弃的房屋也愈发破败,有些甚至已经完全坍塌,只剩下断壁残垣。一些房屋的门窗上,贴着早已褪色、却依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黄色符纸,在夜风中哗啦作响。

谢九渊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四周,试图从这些细节中拼凑出线索。而南砚生则显得兴致缺缺,大部分注意力依旧放在谢九渊身上,仿佛他比这诡域本身更有趣。

突然,谢九渊脚步一顿,目光凝在路边一栋相对“完整”的土屋门楣上。那里挂着一面巴掌大的、边缘破损的铜镜,镜面布满污垢,但依稀能映出人影。

“镜煞……”谢九渊低语,“民间认为,镜子能反射煞气,也能吸引邪祟。挂在门楣,通常是为了辟邪,但这面镜子……”他凑近了些,借着南砚生不知何时拿出的一颗散发着幽白光芒的珠子(那光芒冰冷,如同月华)仔细看去,“镜面有裂痕,正对路口,这不是辟邪,这是……引煞!”

他的话音刚落,那面铜镜的镜面,似乎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像投入石子的水面。镜中映出的不再是他们的倒影,而是一片浓郁得化不开的黑暗,黑暗中,似乎有一双充满恶意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们。

几乎同时,周围的风声骤然变得凄厉,像是无数女人在同时哀嚎。原本就昏暗的光线进一步消退,浓郁的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仿佛要将他们彻底吞噬。

“玩出火咯,阿九”南砚生的声音依旧带着笑意,但他搭在谢九渊肩上的手,却微微收紧,将人往自己身后带了带。

谢九渊心脏狂跳,他知道,他们触发了某种东西。他迅速从口袋里摸出几枚古铜钱,按照某种方位撒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试图布置一个简单的防御阵势。

然而,黑暗侵蚀的速度远超他的想象。铜钱刚落地的,就被无形的力量掀飞,叮当作响地滚落黑暗中。那面破裂的铜镜发出“咔咔”的声响,裂痕如同蛛网般蔓延。

一双双苍白、浮肿的手,从他们脚下的泥土中,从旁边的断墙后,悄无声息地探了出来,带着浓烈的尸臭和怨恨,抓向他们的脚踝。

谢九渊脸色煞白,下意识地后退,却撞进一个坚实的胸膛。

南砚生将他牢牢护在身后,面对那无数双索命的鬼手,他只是轻轻“啧”了一声。

然后,他抬脚,看似随意地,踩向了离他最近的那只鬼手。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也没有绚烂的法术光芒。

只有一声轻微得几乎听不见的、如同泡沫破裂般的“啵”的一声。

在他鞋底接触的瞬间,那只鬼手,连同其后连接着的、尚未完全爬出的惨白躯体,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痕迹,悄无声息地湮灭、消散,连一丝灰烬都没有留下。

南砚生脚步未停,如同闲庭信步,牵着(或者说,禁锢着)谢九渊,一步步向前走去。他所过之处,那些从黑暗中探出的鬼手、隐约浮现的扭曲面孔,如同遇到了克星,纷纷在无声无息间溃散、消融。

他就这样,在汹涌的恶念与浓郁的黑暗中,硬生生开辟出了一条绝对“干净”的道路。

谢九渊被他护在身后,看着那些足以让普通求生者瞬间毙命的恐怖存在,在南砚生面前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消融,心中涌起的不是劫后余生的庆幸,而是更深的寒意。

这个男人的强大,已经超出了常理,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恐怖的象征。

南砚生甚至还有闲暇回头,对着目瞪口呆的谢九渊,露齿一笑,那笑容在幽白珠光的映衬下,俊美得妖异。

“睇到未?”他语气轻松,带着一丝炫耀,“跟我尾,包你平安”(看到没?跟我后面,包你平安)

谢九渊喉咙发干,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只知道,自己落入这个疯子手中,前途或许比落入那些鬼物手中,更加叵测和……绝望。

而南砚生,显然很享受他这种绝望又不得不依赖自己的表情。

前方的黑暗深处,那面破裂的铜镜,终于“啪”一声,彻底碎裂开来。镜片落地的瞬间,所有的异象——鬼手、哀嚎、涌动的黑暗——如同潮水般退去。

周围恢复了之前的死寂,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只有地上那几枚散落的铜钱,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淡淡尸臭,证明着刚才发生的凶险。

南砚生停下脚步,看向铜镜原本悬挂的位置后方,那栋土屋黑洞洞的门口。

“看来,我哋到站了”(看来,我们到站了)

门内,一股更加浓郁、更加陈腐的血腥气和香烛味,混合着一种类似脂粉的怪异香气,幽幽地飘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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