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在玩求生游戏,结果是真的
一款号称“100%真实体感”的末日求生游戏风靡全球,
我作为资深测评博主,第一时间拿到内测资格。
在游戏里,我利用漏洞卡进地图未绘制区域,
发现所有NPC的源代码都标注着“克隆人编号”,
而游戏公告滚动播放着:“温馨提示:玩家在游戏中感受的疼痛与死亡,将无损传递至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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键盘上最后一个键敲下,发出清脆的回响。
林默靠在人体工学椅上,长长吐出一口气,像是要把肺里积攒的熬夜浊气全都排空。电脑屏幕上,刚刚完成的《深蓝秘境:从入门到弃坑——十大设计缺陷与优化建议》闪烁着冷光。又是这种换汤不换药的玩意儿,华丽的皮囊下面,是早已被业界用烂的套路。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一股熟悉的厌倦感如同潮水般漫上来,冰凉刺骨。游戏测评这行干久了,新鲜感就像被反复冲泡的茶叶,早就淡得尝不出味道了。
就在他准备关掉文档,用外卖和无聊短视频填充这个夜晚时,邮箱提示音突兀地响起。
一封新邮件,没有发件人姓名,只有一串乱码似的字符。主题栏更是简单粗暴——《纪元:废土》全球首批内测资格确认函。
林默挑了挑眉。《纪元:废土》,最近各大游戏论坛吹得神乎其神的那款?号称采用了前所未有的神经浸入技术,能提供“100%真实体感”,宣传片里那片无垠的辐射废土、扭曲变异的生物、以及人类幸存者挣扎求生的场景,确实极具冲击力。但“100%真实体感”?得了吧,厂商的噱头而已,他见得多了。
他移动鼠标,点开邮件。
内容很简洁,确认他的内测资格,附带着一个巨大的、不断旋转着的游戏LOGO——一个破碎的齿轮与枯树交织的图案,下方是一长串复杂的下载链接和激活码。邮件的最后,用加粗的红色字体标注着一行字:
【警告:内测版本存在未知风险,可能会引发强烈生理与心理不适。请谨慎体验。】
“风险?不适?”林默嗤笑一声,顺手把这行警告截了个图,发到了经常水的一个游戏群里,“老套路了,搞点噱头增加刺激感。有没有兄弟一起,去拆穿皇帝的新衣?”
群里立刻热闹起来,羡慕的、质疑的、催他赶紧直播的。林默笑了笑,没再多看,熟练地开始下载那个庞大的客户端。所谓的警告,在他眼里,不过是营销的一部分,拙劣得可爱。
游戏安装完毕,连接上那台流线型造型、看起来颇具未来感的专用神经接入舱。他躺了进去,冰凉的感应贴片自动附着在太阳穴和手腕上。
“载入《纪元:废土》。”他下达指令。
眼前一黑,随即是短暂的失重感,仿佛从高处坠落。紧接着,强烈的、从未在任何虚拟现实中体验过的感知洪流,瞬间淹没了他。
首先是气味。干燥的、混合着铁锈、沙尘和某种有机物腐败的呛人气息,粗暴地钻入鼻腔,让他忍不住想咳嗽。然后是触感,粗糙的砂砾摩擦着身下的布料,带着体温的热风拂过脸颊,甚至能感觉到每一粒微小尘埃的触碰。视觉清晰得可怕,他正躺在一片龟裂的荒原上,头顶是昏黄中透着诡异紫色的天空,两轮大小不一的残阳散发着毒辣的光与热,炙烤着大地。远处,扭曲的、像是被巨力揉碎后又胡乱拼接起来的建筑残骸 silent地矗立着。
100%真实体感?
林默撑起身子,活动了一下手指,关节传来的反馈清晰得令人发指。他抓了一把地上的沙子,那粗糙的质感,那沉甸甸的重量……这绝不仅仅是技术革新那么简单。心底那点玩世不恭的轻视,第一次动摇了。
他按照新手引导,跌跌撞撞地在废墟间穿行,躲避着游荡的、皮肤溃烂的变异生物,搜集着寥寥无几的补给品。饥饿感、干渴感、疲劳感,每一种都如此真实而迫切。这里的物理引擎真实得过分,空气墙薄得几乎不存在。
在一次被几只变异鬣狗追赶的亡命奔逃中,林默慌不择路,跳进了一个看似普通的干涸排水渠。脚下突然一空,原本应该是实体建模的渠壁,竟然如同水面般泛起涟漪,他整个人瞬间陷了进去。
短暂的天旋地转。
等他稳住身形,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极其诡异的空间。周围不再是废土景象,而是无边无际的、流动的深蓝色数据流,如同浩瀚的数码海洋。他正站在一块悬浮的、不断生成又湮灭的透明平台上。
“BUG?未绘制区域?”职业本能让他立刻兴奋起来。他尝试在这个数据虚空里移动,脚下的平台随着他的意念延伸。然后,他看到了。
就在前方,一条尤其粗壮、如同瀑布般奔流的数据链中,浮现出无数细密的光点。每一个光点,都对应着一个他刚刚在外面世界见过的“NPC”——蹒跚的感染者、凶狠的变异兽、甚至那些躲在避难所里、只会重复几句固定台词的幸存者。
而每一个光点旁边,都清晰地标注着一行冰冷的白色字符:
[实体单位:克隆人编号 B774...]
[实体单位:克隆人编号 C883...]
[实体单位:克隆人编号 A129...]
……
克隆人编号?!
林默感觉自己的呼吸骤然停止,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冻结。不是人工智能?不是预设程序?是……克隆人?
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
他猛地抬头,视线疯狂扫视这片数据的苍穹。就在那数据流奔腾的最高处,一行猩红色的、巨大无比的文字,如同亘古存在的法则,冰冷、沉默,却又带着碾碎一切的压迫感,一遍又一遍地滚动着,清晰地烙印在他的视界中心:
【纪元温馨提示:玩家在游戏中感受的疼痛与死亡,将无损传递至现实。】
……
……
……
无损……传递至现实?
林默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那行血红的字,像烧红的烙铁,反复烫在他的视网膜上。
克隆人编号……无损传递……
胃里猛地一抽,刚才在废土上为了补充体力硬吞下去的那块味道像霉变压缩饼干的口粮,混合着胃酸,疯狂地上涌。他下意识地捂住嘴,干呕了几下,什么也没吐出来,只有喉咙和食道火辣辣地疼。
真实。
太他妈真实了。
这根本不是游戏!
他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手上还沾着刚才躲避变异鬣狗时蹭到的污秽,那粘腻的触感,那若有若无的腐臭味……之前被他归功于顶级体感设备的细节,此刻全都变成了刺骨的冰针,一根根扎进他的神经末梢。
心脏在胸腔里发了疯似的狂跳,撞得肋骨都在嗡鸣。冷汗瞬间就透了出来,浸湿了身上那件粗糙的废土风衣物,粘腻地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恶寒。
他强迫自己转动僵硬的脖子,再次望向四周。那些流动的深蓝色数据瀑布,不再代表着令人兴奋的代码奥秘,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囚禁着他的数字牢笼。那些闪烁的克隆人编号,不再是无关紧要的背景设定,而是一个个曾经活生生的、被复制出来的……生命?或者说,消耗品?
那行红色的警告,就是这座牢笼唯一的、也是最终的规则。
会死。
在这里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外面的那个自己,那个躺在接入舱里的身体,会怎么样?脑死亡?心脏骤停?他不敢想下去。
恐惧,如同无形的巨手,攥紧了他的五脏六腑,挤压得他几乎无法呼吸。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发出“咯咯”的轻响。他猛地咬紧牙关,下颌骨绷得生疼。
不行,不能呆在这里!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了混沌的恐惧。这里是数据夹缝,是漏洞,是不该存在的地方。谁知道在这里待久了会发生什么?谁知道会不会被“系统”检测到,直接抹除?
他得回去,回到那个看似危险,但至少还有行动空间的“游戏世界”里去!只有在那里,才可能有一线生机……虽然这生机渺茫得让他绝望。
回去的路……进来的时候是掉进来的……
林默强迫自己混乱的大脑运转起来,像过去无数次卡游戏BUG时那样思考。他回忆起陷落前的那一刻,脚下的触感,数据的涟漪……
他集中起全部精神,努力去感知脚下这片不断生成又湮灭的透明平台,试图捕捉那种与正常游戏地图边界截然不同的、脆弱的“膜”的感觉。他回忆着跌落时的方位,想象着废土那干燥灼热的空气。
移动!
他用意念催动着平台,朝着记忆中来时的方向“游”去。在数据的乱流中穿梭,周围是无数代表“克隆人”的光点,如同星河般掠过,冰冷无声。
找到了!
前方,数据的流动出现了一丝极细微的不协调,像是一片平静水面上微微荡漾的波纹。就是那里!
他没有丝毫犹豫,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片不协调的“膜”撞了过去。
嗡——
又是一阵短暂的失重和眩晕,比进来时更强烈,伴随着一种身体被强行撕扯又重组的感觉。
“砰!”
他重重摔在坚硬粗糙的地面上,扬起的尘土呛得他连连咳嗽。灼热的空气瞬间包裹了他,废土那独特的气味再次充斥鼻腔。
回来了。
他撑起身体,第一时间低头检查自己。手脚完好,身上还是那套破烂的衣物,旁边是那个他掉进去之前的干涸排水渠口,此刻看起来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然而,还没等他稍微喘口气。
“吼——!”
一声低沉、饱含饥饿与攻击性的嘶吼从侧后方传来。
林默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
他猛地扭头,只见一只体型硕大、皮毛脱落大半、露出粉红色溃烂皮肤的变异犬,正从一堵残破的矮墙后踱步而出。它涎水横流,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露出惨白尖利的牙齿,后腿微屈,做出了扑击的姿态。
之前遇到这种怪物,他只会觉得刺激,想着怎么利用走位和系统机制无伤干掉它,最多吐槽一下美术设计不够吓人。
但现在……
那行血红的字在他脑海里疯狂闪烁:疼痛……死亡……无损传递……
他能清晰地闻到变异犬口中喷出的腥臭气息,能看到它肌肉绷紧时清晰的纹理,能感觉到自己因极度恐惧而骤然缩紧的胸口和疯狂加速的心跳!
这不是怪!这是能真正杀死他的东西!
跑!
这个念头占据了他全部的思维。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就想往反方向冲。可因为恐惧,脚步虚浮踉跄,速度慢了一拍。
就在他起身的瞬间,那只变异犬后腿猛地蹬地,带着一股恶风,如同一道腐烂的肉弹,凌空扑了上来!
太快了!根本躲不开!
林默只来得及下意识地抬起左臂格挡。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清晰的骨头断裂声,伴随着一股他从未体验过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剧痛,如同高压电流般,从他左小臂瞬间炸开,蛮横地冲入他的大脑!
“啊——!”
他发出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惨叫,整个人被巨大的冲击力带倒在地,眼前阵阵发黑。
痛!太痛了!
那不是游戏里血条减少的提示,那是真实的、骨头被硬生生咬断、肌肉被撕裂的酷刑!冷汗如同瀑布般从全身每一个毛孔涌出,瞬间湿透了衣物。他蜷缩在地上,右手死死捂住变形扭曲、鲜血淋漓的左臂,身体因为极致的痛苦而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每一次抽搐都带来新一轮的剧痛袭击。
变异犬咬断他的手臂后,落在不远处,甩了甩头,将嘴里咬下的碎肉和布料吐掉,再次低吼着,一步步逼近,眼中嗜血的光芒更盛。
林墨的视线开始模糊,泪水、汗水和灰尘糊了满脸。绝望如同冰冷的淤泥,将他一点点吞没。
会死……
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就在变异犬后腿再次蓄力,准备发起致命一击的刹那——
“咻!”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响起。
一支粗糙但锋利的金属箭矢,如同毒蛇般从侧面飞来,“噗”地一声,精准地射穿了变异犬的脖颈!
变异犬发出一声短促的哀鸣,扑倒在地,抽搐了两下,不再动弹。
林默瘫在滚烫的地面上,像一条离水的鱼,只剩下剧烈喘息和因为剧痛而引发的细微痉挛的力气。他艰难地转动眼球,看向箭矢射来的方向。
一个身影,从远处一座半塌的混凝土建筑阴影里走了出来。
逆着光,他看不清来人的具体样貌,只能看到一个高大、精悍的轮廓,手里握着一把简陋却充满煞气的弓。
那人步伐沉稳,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停下。阴影笼罩下来,挡住了毒辣的阳光。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默默地、动作熟练地开始检查他手臂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那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没有丝毫见到重伤者时应有的惊讶或怜悯。
林默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气音,却连一个完整的音节都说不出来。极度的痛苦和濒死的恐惧还在撕扯着他的神经。
就在这时,检查他伤口的人停下了动作,抬起眼。
那双眼睛,深邃,冰冷,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平静,直直地看向林默因痛苦而扭曲的脸。
然后,一个低沉、沙哑,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声音,清晰地钻进林默的耳膜:
“新来的?”
“第几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