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棠梨煎雪

第七章：棠梨煎雪

自那日后，沐雨棠敏锐地察觉到，许南瑾周身仿佛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墙。

他依旧会来上课，依旧坐得笔直，书声朗朗。只是，当她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投去时，他不再会有任何回应，甚至连那细微的、耳根泛红的瞬间都消失了。他像是将自己完全密封在了圣贤书里，隔绝了所有外界的干扰，包括她。

沐雨棠试图像往常一样，在放学后抱着“沉重”的书卷去找他。

“许南瑾，”她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快，“这些书……”

许南瑾正在收拾书箱，闻言动作未停，甚至没有抬头，只疏离而客气地打断了她：“沐姑娘，男女有别，此等小事不便再劳烦。你可请沐先生另寻学伴相助。”

“男女有别”四个字，像一根细小的冰刺，猝不及防地扎进沐雨棠心里。她抱着书卷的手臂僵住了，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垮下来。

她看着他淡漠的侧脸，试图从中找出一丝玩笑或勉强的痕迹，但没有。他的表情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事实。

“哦……好。”她听到自己干巴巴地应了一声，抱着那摞其实并不算太重的书，默默地转身走开了。每一步，都感觉脚下的青石板格外冰凉。

她又试了几次。

她将新做的、加了更多蜂蜜的桂花糖放在他常坐的窗台上，第二天，那糖原封不动，上面落了些许灰尘。

她在他必经的回廊下，“不小心”遗落了一张写着疑难诗句的纸笺，盼他能如从前般，在上面留下精辟的注解。可那张纸笺，最终被清扫的仆役收走了。

她甚至鼓起勇气，在他独自于后院温书时，拿着那支紫竹毛笔走过去，假装请教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字义。

许南瑾终于抬眸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平静，深邃，却像一潭深秋的寒水，不起丝毫涟漪。

“沐姑娘，”他的声音依旧清朗，却带着刻意的距离，“此字《说文解字》中注解甚明，姑娘若愿潜心向学，不妨自行查阅。学生还需温书，失陪。”

说完，他竟真的低下头，重新沉浸到书卷中，将她彻底晾在了一旁。

沐雨棠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那支刻了“南风知我意”的毛笔，指尖冰凉。那股熟悉的、带着他体温和墨香的气息似乎还在，可人却已远隔千里。

她终于确定，不是她的错觉。

许南瑾在躲她。不，不仅仅是躲，他是在用一种近乎冷酷的方式，划清界限。

为什么？

是因为那日纸鸢断线的不祥之兆？

还是因为……那封来自京城的信？

委屈、不解、还有一丝被否定的难过，像藤蔓一样缠绕住她的心，越收越紧。她看着他那副油盐不进、清冷如雪的样子，一股倔强忽然从心底涌了上来。

好，许南瑾，你要划清界限是吧？

我偏不让你如愿！

她沐雨棠，可不是那么容易就打退堂鼓的人。

小剧场一：《“榆木”的阅读理解》

时间： 纸笺传情后某日

地点：私塾学堂（课后）

场景： 学堂空无一人，许南瑾端坐案前，面前摊开的却不是经义，而是那张写着“公子风流如伯虎”的纸笺。他看得极其专注，耳根微红。

陈少安：（蹑手蹑脚从背后靠近，猛地抽走纸笺）“呦！看什么呢这么入神？让我也瞧瞧……伯虎？秋香？”

（许南瑾猝不及防，想去抢回，却被陈少安灵活躲开）

陈少安：（摇头晃脑，故意大声念）“‘伯虎焉敢戏秋香？瑾，只愿为棠卿之护花人。’”（猛地凑近许南瑾，坏笑）“行啊南瑾！平日瞧你一本正经，写起……咳，回起信来，很会嘛！‘护花人’！啧啧！”

许南瑾：（面红耳赤，强作镇定）“休得胡言！快还我！”

（伸手欲夺）

陈少安：（举着纸笺躲闪，模仿沐雨棠语气）“‘公子～这过誉我怎么当得住～’”（恢复正常，调侃）“人家沐姑娘都自比秋香了，你这‘护花人’当得，可还称职？”

许南瑾：（终于抢回纸笺，小心翼翼抚平褶皱，低声嘟囔，却恰好能被听见）“……自然，要护一辈子的。”

陈少安：（瞪大眼睛，夸张地掏掏耳朵）“啥？你说啥？风太大我没听清！”

（许南瑾已迅速将纸笺收好，恢复清冷模样，拿起书本往外走，只是通红的耳朵出卖了他。）

陈少安：（看着他的背影，抱臂摇头，笑得贼兮兮）“这哪儿是榆木，分明是棵……开了窍的相思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