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锦衣卫

蒸馆的门帘尚未落下，街上的空气忽然凝滞。

风停了。

蒸笼的白雾悬在半空，仿佛被无形之手冻结。

伊蕾娜正要离开蒸馆，动作却微微一顿——不是错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极其隐晦的压迫感，像是刀锋藏于鞘中，未出，却已森然。

“叮——”

一声清脆的金属轻响，打破了寂静。

紧接着，是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踏在青石板上，如同战鼓擂动。

一队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从街角转出，人数不下二十。他们步伐如一，刀不出鞘，却杀气逼人。为首一人，身形不高，却如磐石般沉稳，双目开阖间精光隐现。

“站住！”一名小官模样的锦衣卫越众而出，抬手直指伊蕾娜。“兀那番邦女子！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西云城内擅用妖术，殴伤良民，扰乱市井秩序！你可知罪？！”

伊蕾娜抬眼望去，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伊蕾娜“殴打小民？你确定不是那三个恶徒在撒谎？”

“少废话！”小官厉声喝道，“你当众施术，震慑百姓，已犯‘妖法惑众’之罪！更有目击者称，你与黑狼派勾结，意图扰乱西云城周边秩序！”

伊蕾娜“几个连吃饭都要赖账的混混也算‘派’？真可笑。”

“闭嘴！”小官怒喝，“你一个异界人，竟敢藐视我华龙律法！”

伊蕾娜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来，灰发在微风中轻扬。

伊蕾娜“我再说一遍——我是个旅人，不是来打架的。但若你们执意要打……”

她指尖微动，空气中悄然凝聚出三道冰棱，悬浮于半空，寒光闪烁。

伊蕾娜“——我不介意让你们也尝尝‘妖法’的滋味。”

锦衣卫们神色一凛，纷纷按住刀柄。

就在此时，一道低沉而平静的声音响起：

“住手。”

声音不大，却如钟鸣般在众人耳中震荡，连伊蕾娜指尖的魔法都微微一颤。

人群自动分开。

一名男子缓步走来。

他身着深青色飞鱼服，外罩一件玄色披风，腰间绣春刀未出鞘，刀柄上缠着暗红丝穗。面容刚毅，眉宇间似有风霜刻痕，双目深邃如渊，仿佛能看透人心。

他每走一步，空气便沉一分。

伊蕾娜的瞳孔不易察觉地微微收缩。

现在她的魔力感知如同最灵敏的触角，向来能大致判断出他人的强弱。

然而，在此人身上，她却感受到了一种奇特的“空无”。

他的气息内敛到了极致，仿佛一口深不见底的古潭，表面波澜不惊，底下却可能潜藏着惊涛骇浪。

她完全无法探知对方的真实实力深浅——这种感觉，在她漫长的旅途中也极为罕见。

此人，绝不简单。

“总旗大人！”小官连忙躬身，“此人妖术惑众，还请下令拘拿！”

男子——梁骁，锦衣卫总旗。并未理会小官，而是径直走到蒸馆门口，目光落在忐忑不安的刘老板身上，语气平和了几分。

梁骁“店家，不必惊慌。

梁骁将方才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道来。”

老板早已吓得脸色发白，听梁骁这么一说，连忙颤声道：“梁……梁大人，小人在此！事情……事情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老板连忙将方才恶徒闹事、伊蕾娜出手驱逐的经过一一道来，毫无隐瞒。

梁骁听完，沉默片刻，随即转身，对那小官冷声道：

梁骁“撤。”

“总旗大人？！”小官惊愕。

梁骁“撤。”

梁骁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梁骁“她没有罪。错的是黑狼派，是你们被蒙蔽。”

小官张了张嘴，最终低头：“是……属下知错。”

梁骁挥了挥手，锦衣卫迅速列队，无声退去，如同潮水般消失在街角。

店内重归寂静。

梁骁站在门口，背对着伊蕾娜，声音低沉而清晰：

梁骁“伊蕾娜是吗，你是个聪明人。但你今日之举，已踏入不该踏足的泥潭。”

伊蕾娜（挑眉）“哦？我只是吃了顿饭，赶走了几个混混。”

梁骁“黑狼派，不是普通的地痞。

梁骁他们背后，有西云城三大武门之一的‘铁刀门’撑腰。

梁骁而铁刀门……与我锦衣卫上层有暗中往来。”

伊蕾娜（眼神一冷）“所以，你们锦衣卫，也在包庇他们？”

梁骁“不是包庇。”

梁骁“是默许。

梁骁江湖与官府，从来不是非黑即白。

梁骁有些事，不能管，也不该管。”

梁骁“你来此旅行，本应如风过境，不留痕迹。

梁骁可你今日出手，已卷入纷争。

梁骁黑狼派不会善罢甘休，铁刀门更不会坐视一个‘外人’坏了规矩。”

伊蕾娜“所以呢？”

伊蕾娜“你要我道歉？还是求饶？”

梁骁“我要你记住一件事。”

梁骁声音沉稳，却如重锤落下。

梁骁“你只是个旅人。异世界的客人，或许会受到礼遇，但绝不能插手本地的门派之争。

梁骁否则，你今日的魔法，明日便可能招来千军万马。”

伊蕾娜沉默片刻，随即笑了。

那笑容中，有骄傲，有不羁，也有一丝淡淡的落寞。

伊蕾娜“我明白你的意思。”

伊蕾娜“你说得对，我本该一掠而过，不沾尘埃。”

伊蕾娜“可如果看到弱者被欺凌选择无视，看到不公发生选择忍让，甚至连保护自己也不行。

伊蕾娜那我旅行的意义，又是什么？”

梁骁一怔。

伊蕾娜“谢谢你放我走。”

伊蕾娜微微一笑，将扫帚召来，坐在上面。

伊蕾娜“但有些事，就算明知会惹麻烦，我也不会袖手旁观。”

伊蕾娜“何况是他们先动手的呢？”

她轻轻一挥魔杖，扫帚缓缓升空。

伊蕾娜“有缘再见，梁骁总旗。你是个很有趣的人。”

梁骁仰头望着她，风拂过他的披风。

伊蕾娜的身影渐行渐远，最终化作天际一点微光。

梁骁转身，走入街巷深处，身影如墨，无声无息。

蒸馆的门帘轻轻晃动，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有那碗未喝完的豆浆，还冒着最后一丝热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