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重归宁静，只是空气中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说的微妙变化。
张起灵的恢复速度比沈凌霜预想的要快。
或许是记忆稳定剂起了作用，或许是他体质本就异于常人，不出几日，他脸上便有了血色，行动也利落了许多，只是依旧沉默寡言。
沈凌霜继续着她的宅居生活，看书、发呆，偶尔用积分兑换些新奇玩意儿——比如前几日换来的一套简易茶具。她对茶道一窍不通，只是觉得煮茶的过程缓慢，正好用来消磨时间。
这日下午，她蹲在炉边摆弄那套陶制茶具，看着水渐渐烧开，发出细微的咕嘟声。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低垂的侧脸上，长睫在眼睑投下柔和的阴影，少了几分平日的疏离，添了些许烟火气息。
张起灵坐在窗边，目光无意识地落在她身上。
这些时日，他看着她用那些奇特的"道具"处理伤口，看着她不动声色地解决追兵，看着她大多时候如蛰伏的猫，蜷在角落与书为伴。
她身上有太多谜团，如同他那些破碎的记忆，令人难以看透。
可不知从何时起，他不再刻意探究。
他只是静静看着她笨拙地煮茶，看着她因书中的内容微微蹙眉，看着她在夕阳下对着戈壁出神。
这些细微的瞬间，如同投入静水的石子，在他空茫的心湖漾开圈圈浅淡的涟漪。
"这是什么？"他忽然开口，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沈凌霜抬眼看了看他，又低头看向炉上的茶壶："茶。"
"能喝吗？"
"应该……能吧。"沈凌霜也不确定。兑换茶具时，系统只标注"可饮用"，未提味道如何。
水沸了，她凭着模糊的记忆往壶中放入茶叶，冲入热水，盖上壶盖。一股清淡的茶香徐徐弥漫开来，不算浓郁，却足够清新。
她斟了两杯，将其中一杯递给张起灵。
他接过陶杯，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时微微一顿。低头看着杯中浅黄绿的茶水，蒸腾的热气氤氲了他的眉眼，让那双总是疏离的眼眸柔和了几分。
他没有立即饮用，只是捧着杯子，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
沈凌霜自己尝了一口，味道微涩，不算好喝，但也不难入口。她皱了皱眉，将杯子放到一旁，不打算再饮。
张起灵看了她一眼，学着她的样子轻抿一口。他的神情未见变化，似乎对滋味好坏并不在意，只是慢慢饮尽，又默默斟了第二杯。
沈凌霜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人或许也没那么难相处。至少，他很安静。
接下来的几日，二人之间的交流依旧不多，却多了些无言的默契。
沈凌霜去附近小镇采买日用品时，会顺带捎回干净的布条和伤药——虽然系统的药物效果更佳，但她觉得偶尔用些寻常之物，或许能让他更放松些。
张起灵则会默默为她劈柴、挑水，将院中的荒草清理了大半。他做这些时总是悄无声息，如同影子，待沈凌霜从书页间抬头，才发现水缸已满，柴堆齐整。
沈凌霜不曾道谢，只是在他下次饮水时，会多递给他一块水果糖。
张起灵也从无推拒，总是仔细地将糖纸叠好，收进口袋。
这夜，沈凌霜正倚在墙角看书，忽闻张起灵低低地哼了一声，似是承受着某种痛苦。
她抬眼望去，借着昏黄的油灯光，见他蜷缩在床上，额头抵着膝盖，肩头微颤，似在梦魇中挣扎。
"……别碰我……"他的声音很轻，带着压抑的痛苦，"……放开……"
沈凌霜蹙眉。是记忆混乱的后遗症吗？
她犹豫片刻，起身走近。
走到床边，才发现他脸色苍白如纸，冷汗浸湿额发，唇瓣紧抿，仿佛正经历着极大的煎熬。
【"检测到目标记忆碎片剧烈冲突，引发精神波动，生命体征出现异常。"】007的声音响起，【"建议使用'深度记忆稳定剂'，可暂时平复冲突，但需要500积分。"】
500积分？沈凌霜挑眉。她至今积攒的积分尚不足300，还是此前解决那三个追兵时，系统奖励的"支线任务积分"。
"有没有便宜些的？"她在心中询问。
【"基础安神香，10积分，效果较弱。"】
"就它吧。"
沈凌霜兑换了安神香，寻了个旧瓷碗点燃。淡淡的香气很快在室内弥漫开来，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
她没有立即离开，只是立在床边，注视着张起灵。
他的颤抖似乎减轻了些，却仍未转醒，眉头依旧紧锁。
沈凌霜迟疑片刻，伸出手，想将他额前汗湿的发丝拨开。
指尖即将触及时，他却猛地睁开了双眼！
那双眼中布满血丝，带着浓重的戾气与迷茫，如同被激怒的困兽，直直瞪视着她！
沈凌霜下意识地缩回手，后退一步。
张起灵急促喘息着，目光凶狠地瞪视她，似乎还未完全从梦魇中挣脱。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因身体的虚弱而动作迟缓。
"是我。"沈凌霜低声说道，尽量让语气平和，"你做噩梦了。"
张起灵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数秒，那股戾气才缓缓消退，迷茫却更深了。他看着她，又环顾四周熟悉的环境，似乎终于意识到身在何处。
"……凌霜？"他轻声唤出她的名字，带着几分不确定。
这是他第一次呼唤她的名字。
沈凌霜微微一怔，随即点头："嗯。"
听到她的回应，张起灵紧绷的身体终于彻底放松下来。他向后倒回床上，闭目深深喘息，额上的冷汗仍在不断滑落。
沈凌霜看着他，不再靠近，只是将安神香往他床边挪了挪。
过了许久，他的呼吸才逐渐平稳。
当他再次睁眼时，目光已清明许多。他望向沈凌霜，眼神复杂："刚才……谢谢。"
"举手之劳。"沈凌霜道，"安神香效果一般，若仍不适，可以叫醒我。"
她顿了顿，补充道："我不睡也没事。"
张起灵凝视着她，沉默片刻，轻轻"嗯"了一声。
沈凌霜未再多言，转身欲回自己的角落。就在她转身的刹那，她瞥见他放在身侧的手微微抬起，似乎想要挽留，却又在下一刻缓缓收回。
最终，他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她的背影，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
沈凌霜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她走到自己的角落，没有立即坐下，而是就那样站着，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叮——检测到攻略目标对宿主产生'依赖'情绪，爱意值+5%。当前爱意值：9%。"】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
沈凌霜眉梢微挑。
9%了。
她侧头看向床上的人，他似乎已经重新闭上了眼睛，但微颤的睫毛泄露了他并未入睡的事实。他的眉头舒展着，脸上没了之前的紧绷，显得平和了许多。
或许，这个攻略目标，也并非那么难以接近？
思及此，她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即沉浸书中，而是在角落静静站了一会儿。直到听见他的呼吸真正变得平稳绵长，确认他确实已经重新入睡，她才轻轻坐下，拿起了那本未读完的书。
这一夜，沈凌霜很晚才入睡。
而张起灵，可能是安神香终于起了作用，又或许是知道有人守在一旁，后半夜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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