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茨的紧张氛围几乎肉眼可见。西里斯的挑衅日益频繁和危险,他甚至开始在公开场合用含糊不清的词语影射斯内普和“某些人的特殊口味”,引得旁人侧目,也让詹姆斯的脸色愈发难看。莱姆斯·卢平则像一片沉默的阴影,在越来越近的满月压力下,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眼下的乌青也越来越重。他几乎停止了所有的社交活动,整日泡在图书馆的禁书区,或是独自躲在有求必应屋里——当然,是那个用来让他独自安静的房间。
满月前夜,空气粘稠得令人窒息。莱姆斯蜷缩在公共休息室最远的角落里,试图阅读一本关于古代如尼文的书籍来分散注意力,但书页上的字符却像蚂蚁一样爬动,无法聚焦。他感到骨头深处开始隐隐作痛,一种熟悉的、想要撕裂什么的冲动在血管里蠢蠢欲动。恐惧和自我厌恶像冰冷的潮水,几乎要将他淹没。
就在这时,一个轻微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
“莱姆斯。”
他猛地一颤,抬起头,看到了艾琳·林克。她站在那里,手中拿着一个小小的、密封得很好的水晶瓶,里面是一种闪烁着奇异银光的粘稠液体。那液体仿佛有生命般,缓缓流动,散发出一种冰冷而宁静的气息。
“这个给你。”艾琳将水晶瓶递到他面前,声音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莱姆斯愣愣地看着那瓶药剂,没有接。他认得这种药剂的描述,但因其熬制过程极其复杂且需要几种稀有材料,几乎只存在于理论中。“这是……?”
“改良版的狼毒药剂,”艾琳的语气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称之为‘狼牙’。不能阻止变形,但或许能让你在变形期间……保持更多清醒,减少一些痛苦。”她顿了顿,灰眸直视着莱姆斯充满震惊和难以置信的眼睛,补充了一句,“至少,能让你记得,你仍然是莱姆斯·卢平。”
这番话,像一道光,刺破了莱姆斯心中最厚重的黑暗。不是为了控制,不是为了索取,而是……慰藉。是理解他最深痛苦后的,实实在在的帮助。这比任何空洞的安慰,甚至比那个被戒指影响下的虚假“理解”,都要沉重千万倍。
他的手指开始剧烈颤抖,几乎握不住书。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眶迅速泛红。所有的坚强、所有的隐忍,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艾琳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然后,她做出了一个更令人意外的举动。她在他身边的空位上坐下,距离不远不近,却打破了安全距离。她没有试图拥抱他或触碰他,只是用那种平静的、叙述般的语气继续说:
“狼人……只是一种状态,莱姆斯,并非你的本质。我看到的是那个在课堂上逻辑清晰、在朋友需要时默默付出的男巫。你的力量,不在于月圆之夜,而在于你每一次战胜恐惧,继续前行的勇气。”
这些话,如同最温柔的咒语,抚平了莱姆斯紧绷的神经。没有怜悯,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客观评价,却恰恰击中了他内心最深的渴望——被当作一个人,而非一个怪物来看待。
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滑落,莱姆斯猛地低下头,肩膀微微抽动。这一次,不是出于羞耻,而是出于一种巨大的、几乎承受不住的……慰藉与感动。
他颤抖地伸出手,接过了那瓶“狼牙”药剂。水晶瓶触手冰凉,却让他感受到了一丝久违的温暖。
“谢谢……”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艾琳……我……”
他想说很多,想道歉,想倾诉,但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
艾琳微微摇了摇头,打断了他。“好好休息,莱姆斯。满月之后,一切都会过去。”她说完,便站起身,如同来时一样安静地离开了,没有再多看他一眼,也没有索要任何回报。
莱姆斯紧紧攥着那瓶药剂,仿佛攥着救命稻草。他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愧疚(为过去的痴迷)、感激(为此刻的帮助)、以及一种更加复杂难言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他知道,这瓶药剂的背后,可能依旧有她的算计,有她操控人心的手段。但此时此刻,这份“理解”和“帮助”是如此真实,如此切中他的要害,让他无法抗拒,甚至……不愿去深思背后的动机。
当夜,满月升起。在尖叫棚屋里,变形的痛苦依旧撕心裂肺。但这一次,在意识模糊的边缘,莱姆斯确实感受到了一丝奇异的清凉和清醒,仿佛有一个声音在无尽的狂怒和痛苦中提醒着他——他是莱姆斯·卢平。
第二天清晨,恢复人形的莱姆斯,虽然依旧疲惫虚弱,但眼中却多了一丝以往没有的东西。一种微弱的、但确实存在的……平静。
当他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尖叫棚屋,看到等在外面的、一脸担忧的詹姆斯和西里斯时,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越过他们,望向了城堡的方向。
天平,再次发生了倾斜。艾琳·林克用一瓶药剂和几句精准的“理解”,轻而易举地,在莱姆斯·卢平破碎的心防上,打开了一道新的缺口。重回?或许不是简单的重回过去,而是走向一种更深、更无法摆脱的纠缠。西弗勒斯不再是唯一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