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由于孔宣在天极水云镜前将先花神梓芬评为伪白莲，花界十二芳主此番尽数出动，直奔九霄云殿，不仅意图找鸟族的麻烦，甚至连润玉也没有放过，更对簌离出言侮辱。一时间，殿内气氛剑拔弩张，怒火与讥讽交织成一场无声的风暴。

“海棠芳主，还请慎言。”润玉的声音沉稳而清冷，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这位簌离仙子早在四千年前便已仙逝。无论有何恩怨，都莫要再对逝者妄加非议。毕竟，死者为大。”他说得坚定，心中却隐隐泛起涟漪。自己为何如此在意簌离的名声？甚至连他自己也无从解答。只是每当听到有人诋毁她的名字，他的灵魂深处便似有某种无形的力量在抗拒，在维护……那是一种连他自己也无法理清的情绪。

“你们天界果然是歹竹出不了好笋，一家子都那般虚伪。”海棠芳主言辞锋利，咄咄逼人，没有丝毫罢休之意。

“够了吧，海棠芳主。您这般侮辱水族仙逝的仙子，难道就是什么好笋吗？”一位年轻的水君终于忍无可忍，站了出来，声音冷峻而坚定地反驳道。他的目光如波涛般汹涌，直视着海棠芳主，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与不满。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撒野？”海棠芳主的眉眼间满是倨傲与轻蔑，那副蛮横无理的模样丝毫未改。

“本君究竟算什么东西？本君便是当年钱塘江水君独子之江，龙鱼族簌离公主的未婚夫，夜神殿下名正言顺的生父！可笑至极的是，当年竟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伪白莲，一边与自己的师兄纠缠不清，打得火热；另一边却恬不知耻地去勾引他人的夫君。勾引也就罢了，她竟还要毁掉别人的姻缘，拆散别人的家庭，让一个本该堂堂正正降生的孩子，沦为了私生子。”现任钱塘江水君之江的话语初时尚带着几分压抑的愤怒，然而说到“伪白莲”时，他的声音已然染上了浓浓的嘲讽，那冰冷的讥诮如同霜雪般蔓延开来，仿佛连周围的空气都随之凝滞。

现任钱塘江水君那话里的意味，懂的人自然心知肚明。他分明是在暗指先花神梓芬昔日的种种不堪：与师兄间眉来眼去，举止亲密；又勾引当时的天帝，令其鬼迷心窍，更是一手毁了簌离公主同水君的一段天赐良缘，闹得满城风雨，鸡犬不宁。而尚未出生的夜神殿下无辜被卷入这场阴谋纷争之中，身份尴尬，沦为众人口中的私生子，这背后，谁又能说没有梓芬从中作祟的影子呢？

“水君此言恐怕有所不妥。若本神记忆无误，当年尚为太湖水君的师叔，曾亲赴钱塘江，再三赔礼致歉。彼时的钱塘江君以簌离公主失德为由，决定休妻。如此看来，又何来‘毀其姻缘’一说？”洛霖心中笃定，只要紧抓休妻一事不放，便能将此事糊弄过去，了无后患。然而，他唇边那一抹浅笑，却掩不住几分心虚与试探。

“有吗？当年我父君虽在婚书上写过休妻二字，可太湖一方的婚书上却从未有过这样的字句。既然无此记载，又何来休妻一说？若水神执意如此认定，还请出示那婚书以为凭证。”之江微微歪头，话语间透着几分不羁与随意，仿佛这桩纠缠不清的纷争不过是闲谈罢了。

太湖的笠泽王宫，早在四千年前便已化作一片废墟，烈焰吞噬了一切。莫说婚书，就连某些水系灵宝，也未能逃过那场浩劫，尽数化为灰烬，随风飘散于历史的长河之中。

争吵到最后，话题竟又绕回到孔宣辱骂先花神梓芬一事上。鸟族本就因前段时间花界断粮而心怀愤恨——无数幼崽在饥寒交迫中夭折，那凄惨的画面至今仍刻在每个族人的记忆里，令他们对花界充满了无法平息的怒火。如今，隐雀等几位长老也相继开口，言语间毫不留情地将怨恨倾泻而出，直指先花神梓芬。一声声辱骂如同锋利的刀刃，刺破了大殿内的沉寂，也将两族之间的积怨再次推向深渊边缘。

“诸位在场的仙友，我族孔宣老祖宗可曾言错？自先花神陨落后，花界以十年令迫使五界敛蕊不开，为她守孝。那些漫长岁月里，各族因饥饿而亡的族人何其之多！即便守孝结束，这些年来，花界仍旧屡屡断绝各族所需的粮食供给。诸位仙友，请问这些自私冷血的花精，究竟害死了多少条无辜性命？”隐雀此刻已是孤注一掷，心中再无退路。为了鸟族的尊严与存亡，今日哪怕无法拉着这十二名花精陪葬，至少也要让她们的名声彻底败坏，成为众矢之的！

“隐雀长老所言极是，陛下，娘娘。”鹰族长老白羽微微低头，声音低沉而沙哑，“自花界断粮以来，我鹰族日日煎熬。幼崽们挨饿的情景实在令人心碎——面黄肌瘦，眼神黯淡无光，连啼鸣都虚弱得几不可闻。老臣每每目睹此景，心中如刀绞一般，难以承受啊。”他的声音微微颤抖，似是在极力压抑着悲痛与愤懑。

“何止是鸟族，我水族亦曾遭遇断粮之痛！今日，我之江便要问问长芳主你们——当初肆意断绝各族粮食时，致使无数生灵饿殍遍野，可曾低头看过自己的双手？那上面究竟沾染了多少无辜的鲜血！”为了替那些在饥荒中丧生的水族族人讨回公道，之江放下过往恩怨，与鸟族站在了同一阵线。

众多部落族群的族长亦是群情激愤，纷纷声讨。只因昔日他们的族群也曾遭遇断粮之灾，族内生灵涂炭，饿殍遍野。就在场面即将失控之时，那原本化作水珠的天极水云镜，竟又开始显现出预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