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洲的葬礼很简单。没有棺椁,只有一个简陋的土坟,立在雁门关外的山坡上,面向着北狄的方向。
沈知砚脱下了兵服,换回了女装。她没有离开雁门关,朝廷派来的新守将敬佩她的忠勇,让她留在了军中,做了文书。
她常常在深夜溜出营房,去谢临洲的坟前坐坐。她会给他讲军中的琐事,讲新守将的脾气,讲北境的雪又下大了。
她不知道自己对他是什么感情。是感激?是敬佩?还是在那个他挡在她身前的瞬间,悄悄滋生出的、连自己都不敢承认的情愫?
日子一天天过去,雁门关在新守将的治理下,渐渐恢复了生机。沈知砚的头发留长了,盘成了妇人的发髻,只是眉眼间,总带着化不开的哀伤。
有人给她提亲,是军中一个憨厚的百夫长,当年曾与她一起操练过。新守将劝她:“沈姑娘,谢将军若在,也定然希望你能有个好归宿。”
沈知砚只是摇头,望着雁门关外的方向,轻声说:“我等他。”
众人都以为她是伤心过度,胡言乱语。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等的不是一个会回来的人,而是一份早已刻进骨血里的执念。
那年冬天,北狄再次来犯,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凶猛。新守将战死,雁门关危在旦夕。
沈知砚穿上了谢临洲留下的那身玄甲,虽然宽大,却带着熟悉的冰冷气息。她登上城楼,举起了那杆谢临洲用过的长枪。
“兄弟们,随我杀!”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决绝的力量。
残余的士兵们看着她,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身披玄甲、所向披靡的谢临洲。他们怒吼着,跟着她冲下城楼。
厮杀声再次响起。沈知砚的枪法越来越快,越来越狠,每一招都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她的身上添了一道又一道伤口,鲜血浸透了玄甲,冻成了冰。
她终于力竭了,被一个敌兵的斧头砍中了后背。她踉跄着转过身,看到了雁门关外那座孤零零的土坟。
雪又开始下了,纷纷扬扬,落在她的脸上,像极了他最后那抹极淡的笑意。
“谢临洲……我来找你了……”她喃喃着,倒在了雪地里。
玄甲在雪地里格外醒目,像一朵盛开在绝境里的红梅。
大雪越下越大,终于覆盖了一切。雁门关的烽火熄灭了,山坡上的两座孤坟,在漫天风雪里,紧紧依偎在一起。
再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