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再入神印

这是第几次穿越小世界了？她记不清了。

湖水蓝的长发垂落肩头，她微微偏过头，看向肩头那只蜷缩成绒团的垂耳兔。

雀梅色的瞳孔在暮色中流转着难以捉摸的光，像是深秋的潭水，映不出情绪。

“主人？你在后悔难过吗？”垂耳兔的声音软糯，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她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离开神印位面的时候，你为那个魔神皇哭了。”

“那是任务。”她的声音很轻，仿佛在说服自己。指尖无意识地缠绕着一缕发丝，湖水蓝从指缝间流淌而过。

垂耳兔蹭了蹭她的脸颊：“不对哦，宿主好像真的把自己代入进去了。可你不是白玲轩啊。”

她终于抬起眼，雀梅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波动，像是投入石子的湖面，漾开浅浅的涟漪。

良久，一抹极淡的弧度在她唇角绽开，带着若有若无的怅然。

“也许……”她的声音飘散在风里，“在成为她的那一刻，我也曾真心为他们哀悼过吧。”

她其实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怎么了。

那份盘桓不去的刺痛，究竟是为白玲轩与魔神皇注定无望的爱情而悲，还是因为……在扮演她的日日夜夜里，自己竟也对他生出了片刻真心？

若不曾动心，又为何会为他们命运的轨迹感到如此深切的悲痛？

她想起那位端坐于王座之上的魔神皇——他注定走向毁灭，甚至将亲手终结自己孙儿的性命。在挥下那一剑的瞬间，他该怀着怎样一种彻骨的绝望与悲痛？

而她此刻的心痛，究竟是谁的？是白玲轩的，还是她自己的？

她分不清了。

兔兔察觉到她低落的情绪，轻轻用脑袋蹭着她的脸颊，软声安慰道：“宿主不要想啦，如果你真的那么在意，我们偷偷回去看一眼就好——就一会儿，主系统不会发现的。”

她却没有回应这个提议，只是抬起眼，眸子望向虚空，像是要穿透无数世界的屏障：“珀尔塞，我们穿越这一个又一个的世界，究竟是为了什么？”

兔兔歪着头，耳朵随着思考轻轻晃动：“嗯……算是为世界修补漏洞吧？总会有人提前死去，总会出现莫名其妙的错误。而当那个身体尚未损坏，死亡又未被察觉时，就由我们暂时替代，为她们走完本该走完的路。”

“那……那些死者的灵魂，最终会去哪儿呢？”她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珀尔塞的耳朵轻轻垂下，似乎在认真思考：“不知道呢。也许是回归他们各自世界的冥界，也许……会漂流到我们这里的天河。只要执念足够深重、足够沉韧，他们就有可能成为新的宿主。”

她的眼眸微微闪动，像被风吹皱的秋日深潭：“所以……”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也是这么来的吗？”

珀尔塞明显迟疑了一下，随即更用力地蹭了蹭她的颈窝，仰起脑袋，那双晶莹的兔眼眨了眨，带着一种纯粹的认真：“那怎么能一样呢？宿主您可是我的原生宿主，是珀尔塞自己——一眼就挑中的，独一无二的宿主呀。”

“真是我被魇住了……”她揉了揉眉心，强迫自己从方才的情绪中抽离，“我们下一个要去的世界是……”

“唉？！为什么还是神印王座啊？我们才刚从那个位面脱离出来！”珀尔塞瞬间炸毛，小小的身子气得直抖，“是哪个混蛋发的任务！信不信我去主系统那里告状！我宿主刚被魔神皇和白玲轩的故事……”

她的目光落在任务说明的最后一栏，声音戛然而止： “……任务需求是，‘让执行者以原身下界’？”

“宿主，”珀尔塞的声音带上了哭腔，耳朵紧紧贴着她的脖颈，“我们不要接这个任务了吧……上一次你用着白玲轩的身体，为了让孩子活下去，换尽了全身的血才……那个世界还在打仗，太凶险了。就算主系统有道具能伪装成本地人，可万一……万一我保护不了你怎么办？”

她低下头，眼眸里漾开一抹极温柔的光，指尖轻轻拂过兔子颤抖的背脊：“我相信珀尔塞啊。”

“宿主大人……”珀尔塞呜咽着，整只兔子埋进她怀里，毛茸茸的脑袋一个劲儿地蹭着她的脸颊。

她不由得轻笑出声：“你不要一边哭着蹭我呀，毛都湿漉漉地粘在我脸上了。”

“……只是希望，不要遇到故人才好。”她轻声说道，目光投向远方，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惘然。

“宿主是怕被认出来，对吧？”珀尔塞立刻接话，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

“没事儿的！嗯……据说现在的时间线已经是在——”小兔子掰着毛茸茸的爪子算了算，“反正至少也过了三四十年吧！那些顶级战力，哪有闲工夫整天在人族地盘瞎逛呀？”

话音刚落，它自己却先顿住了，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关键细节，耳朵不自觉地抖了抖： “……呃，”它小声补充道，语气变得有些心虚，“好像……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