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契

烛火还没从方才的震荡中稳住，忽又被赵静怡冷硬的语气吹得歪了歪。她攥着往生符的手指泛白，明明刚经历过怨灵纠缠，却偏要对着身前的魂魄竖起一道无形的墙，声音里裹着刻意的疏离：“夏彦卿，你不知道，我们只是魂契关系，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夏彦卿半透明的身形顿了顿，衣摆上的幽蓝鬼火颤了颤，像是没料到她会突然说这话。他垂眸看向赵静怡紧抿的唇，方才她面对怨灵时的慌乱还残留在眼底，此刻却硬撑着摆出冷淡模样，倒显得有些别扭。

“魂契”二字像根细针，轻轻扎在空气里。当初是赵静怡在乱葬岗捡到他消散大半的魂魄，以自身精血为引结下这契约，说好只借他的地府气息护身，他助她处理寻常鬼怪，两不相欠。可方才若不是他引开怨灵，她未必能顺利贴上往生符。

“我以为，护住契约者，本就是魂契的一部分。”夏彦卿的声音没了之前的安抚，多了几分清淡，他抬眼看向走廊尽头那片已经恢复平静的黑暗，“方才那怨灵若真缠上你，魂契受损，对我也没好处。”

这话像是戳中了赵静怡的什么心思，她猛地抬头，眼眶微微泛红，却依旧咬着牙：“我自己能处理！不用你假好心！”她攥着桃木剑站起身，转身就要往楼梯口走，脚步却有些发虚——方才为了贴符，她耗了不少阳气，此刻后背还泛着冷。

夏彦卿没追上去，只是飘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晃了晃。他知道她在别扭什么，上次处理水鬼时，他为了护她，魂魄散了些，她抱着他快消散的残魂，红着眼眶说“以后不用你管”，原来从那时起，她就一直记着。

“赵静怡。”夏彦卿突然开口，声音不高，却让她的脚步顿住，“魂契是双向的，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他顿了顿，补充道，“我管的不是闲事，是我的契约者。”

赵静怡背对着他，肩膀轻轻抖了抖，却没回头。走廊里的烛火终于稳定下来，暖黄的光落在她的衣角，也落在夏彦卿半透明的身形上，明明是两个相依的存在，却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薄纱，在寂静里无声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