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桌上震得嗡嗡响，屏幕上的陌生号码像个狞笑的鬼脸。
接？还是不接？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推销的？诈骗的？还是……别的什么？灰峪村之后，我对所有未知来电都过敏。
铃声顽固地响着，第四遍、第五遍……大有不接不停的气势。它每响一声，房间里的空气就紧绷一分。窗外的霓虹灯光透过百叶窗缝隙，在墙上切出几道惨白的光带，像监狱的栅栏。
我咽了口唾沫，喉咙干得发疼。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潜入深水，猛地按下了接听键，把手机贴到耳边。
“喂？”我的声音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电话那头一片死寂。不是没人说话的那种安静，是一种……沉甸甸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声音的虚无。
“谁？”我加重了语气，手指无意识地抠紧了桌沿。
几秒后，就在我以为对方已经挂断时，一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杂音传了过来。滋滋……啦啦……像是老式收音机在调频，又像是信号极度不良。
然后，一个声音，一个极其细微、仿佛从极遥远的水底冒出来的声音，夹杂在杂音里，飘进我的耳朵。
“……冷……”
就一个字。模糊，扭曲，带着一股浸入骨髓的寒意。
我浑身的汗毛瞬间立了起来！
“谁？！说话！”我对着话筒低吼。
回应我的，只有那滋滋啦啦的杂音，比刚才更清晰了些。杂音里，似乎还混合着另一种声音……极其微弱的、有节奏的……
咚……
……咚……
像是……敲击声？
我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冻结！这他妈……
没等我再开口，电话突兀地断了。忙音响起，嘟嘟嘟——空洞而机械。
我僵在原地，握着手机的手臂肌肉僵硬。耳边似乎还残留着那个模糊的“冷”字，还有那令人头皮发麻的、似有若无的敲击声。
是恶作剧？巧合？
去他妈的巧合！这敲击声……这敲击声我死都忘不了！
几乎是条件反射，我颤抖着手找到苏婉清那张便签，按照上面的号码拨了过去。电话几乎是被立刻接起。
“林先生？”苏婉清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警惕。显然，我这个时间点打过去，在她预料之中不是什么好事。
“我……我刚才接了个电话。”我的声音还在发颤，语速快得自己都差点听不清，“一个陌生号码！里面……里面有人说了个‘冷’字，还有……还有敲击声！很像……很像灰峪村洞里的那种！”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再开口时，苏婉清的语气变得异常严肃：“号码发给我。具体时间，通话时长，尽可能回忆所有细节，一个字都不要漏。”
我一边把那个陌生号码转发过去，一边语无伦次地复述刚才的经历。那种冰冷的恐惧感再次攫住了我，比在灰峪村时更甚。因为这次，它是在我的家里，通过现代科技的产物，直接找上了门！
“听着，林逸，”苏婉清打断我，声音低沉而有力，“冷静下来。恐慌没用。”
“我他妈怎么冷静？！它都打电话到家了！”我几乎是在低吼。
“这说明不了它‘知道’你在哪。”苏婉清异常冷静，“号码可能是随机拨打的。那种程度的‘残响’，通常不具备主动追踪特定目标的高等智能。它更可能是一种……扩散开的信息污染，而你，恰好是个接收器。”
“信息污染？接收器？”我感觉自己像个快要爆炸的气球。
“就像收音机，你调到了那个频段，听到了里面的声音。不代表电台认识你这台收音机。”她试图用我能理解的方式解释，“但这不是好消息。这意味着，那个‘灰峪矿墟’的影响范围，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广，或者……它正在变得‘活跃’。”
活跃？我想起新闻里矿洞坍塌的报道。是因为这个吗？惊动了地底下的东西？
“那现在怎么办？”我感到一阵无力。
“等我消息。我查一下这个号码的来源。另外，”她顿了顿，“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合作。”
我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感觉自己像狂风暴雨里的一叶孤舟。苏婉清那条船，看着也不怎么结实，但至少，是眼下唯一的船。
“……好。”我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合作。”
“明智的选择。”苏婉清似乎并不意外，“保持手机畅通。在我联系你之前，尽量待在人多、光线充足的地方。如果……如果再接到类似电话，直接挂断，然后通知我。”
挂了电话，房间里重新陷入死寂。我把手机扔得远远的，仿佛那是个烫手的山芋。
坐在椅子上，我久久无法动弹。那个模糊的“冷”字，像一块冰，塞在我的胸腔里。滋滋的杂音，似乎还在耳边回荡。
苏婉清说它可能没有智能。可她没说过，这种“信息污染”会不会……升级？
如果下一次，电话里的声音不止说一个“冷”字呢？
如果下一次，那敲击声不再模糊，而是变得清晰、响亮，就像……就在门外呢？
我猛地看向紧闭的房门，心脏狂跳。
夜，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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