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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我卷死之后在仙界躺平这件事

雨下了三天,还没停的意思。

屋里那股霉味儿混着药味,有点呛鼻子。苏清辞靠在床头,听着动静,心里那点焦躁像野草,烧不尽,吹又生。

胸口没那么疼了,但身子还是虚,动一下就跟散了架似的。他盯着自己这双手,苍白,指节分明,看着倒是挺养尊处优,可惜现在连端个药碗都嫌沉。

柱子推门进来,端着那碗一成不变的汤药,脚步放得轻,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苏师兄,该喝药了。”

苏清辞没应声,只抬了抬眼。柱子把药碗放在床头那张掉漆的木桌上,眼神在他脸上溜了一圈,很快又缩回去,像是怕被那过分的平静烫着。

“今天……雨挺大。”柱子没话找话。

苏清辞还是没吭气。他伸手端过药碗,温度刚好。黑褐色的药汁,闻着就苦。他没什么表情,仰头,喉结滚动几下,碗就见了底。空碗递回去的时候,柱子下意识接住,愣了一下。

“凉白开。”苏清辞说,嗓子哑得厉害。

柱子“哎”了一声,忙把旁边那壶水递过去。苏清辞倒了一碗,慢慢喝着,冲淡嘴里的苦涩。

柱子拿着空药碗,站在那儿有点手足无措。以前的苏师兄,喝药得像请神,抱怨药苦,抱怨身子不爽利,抱怨谢师兄下手狠。现在这位,安静得像尊泥塑的菩萨,只一双眼睛,黑沉沉的,看得人心头发慌。

“还有事?”苏清辞放下水碗,看他一眼。

柱子一激灵:“没、没了!师兄你好生歇着!”说完,几乎是逃也似的出了门。

苏清辞听着脚步声远了,才慢慢吐出一口浊气。歇着?再歇下去,骨头缝里都能长出蘑菇了。

第四天头上,雨总算小了点,成了濛濛的雨丝。苏清辞觉得身上松快了些,强撑着爬起来。那身杂役弟子的灰布衣服套在身上,空荡荡的,风一吹就透。镜子是没有的,桌上那碗凉透的药汤,能照出个模糊的人影,脸色白得跟鬼似的。

他推开门,湿冷的空气涌进来,带着泥土和腐烂叶子的味道。他住的这地方,是青云宗最不起眼的角落,几排低矮的屋舍,墙皮剥落,露出里面斑驳的砖石。几个面熟的杂役弟子聚在对面屋檐下躲雨,瞧见他出来,交头接耳的声音低了下去,目光黏在他身上,有好奇,有打量,更多的是一种隔岸观火的漠然。

苏清辞没理会,沿着被雨水泡得发黑的石板路,慢慢往外走。脚步有点浮,踩在水洼里,溅起浑浊的水花。他得找个能来钱的路子,或者说,来贡献点的路子。记忆里,宗门有个事务堂,专发布些杂活。

事务堂在靠近山门的地方,一座灰扑扑的大殿,人来人往,却没什么人声鼎沸的热闹劲儿,反倒有种菜市场快散场时的寥落。正中央立着一块巨大的玉璧,上面密密麻麻滚动着字迹。

苏清辞站定,抬头看。

“清扫演武场东侧台阶,贡献点五。”

“照料百草园低阶云纹草十日,贡献点二十,银钱一两。”

“下山至清河镇送信,贡献点十,路费另计。”

……

贡献点能换功法、丹药,但对他这废人来说,远不如真金白银实在。银钱少的任务,贡献点给得抠抠搜搜,稍微像样点的,要求也高,不是要灵力基础,就是要熟手。

他这身子,重活干不了,精细活没那本事。像个真正的废人。

目光在玉璧上逡巡,最后停在最下面一行不起眼的小字上:

“整理藏书阁外层废弃玉简,按清理数量计酬,每十枚完整玉简,兑换银钱五文。”

五文钱。还不够买一包像样的伤药。但这是他目前唯一看起来能碰触的机会。废弃玉简,大概用不着灵力,卖的就是个力气和耐心。

他走到柜台前,后面坐着个昏昏欲睡的老修士。

“前辈,接整理废弃玉简的任务。”他开口,声音不高,带着伤后的虚弱。

老修士掀开眼皮,懒洋洋地打量他一下,似乎对他这病恹恹的样子有些怀疑:“藏书阁外层,杂气混乱,你这身子骨,受得住?”

“试试。”苏清辞说。

老修士没再多问,递过来一块木牌和一個脏兮兮的布袋子:“牌子是凭证,袋子装玉简。每天日落前交回来点数。损坏的,照价赔偿。”

语气平淡,没什么情绪,像在交代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藏书阁很远,在另一座山峰。苏清辞走得很慢,雨丝落在脸上,冰凉。爬到地方时,后背已经出了一层虚汗,两条腿跟灌了铅似的。

所谓外层,其实是藏书阁后面一个巨大的、半露天的山洞,里面堆满了各种残破的玉简、竹简、甚至还有兽皮卷,杂乱无章,积了厚厚一层灰。空气里弥漫着陈腐的气息,还有一种淡淡的、混乱的能量波动,确实让人不太舒服。

他找了个稍微干净点的角落,放下布袋子,开始动手。玉简大多残缺不全,有些一碰就碎成粉末。他需要小心地把那些看起来还算完整的挑出来,擦掉上面的灰尘,再放进袋子里。

动作很慢,每弯腰一次,胸口都隐隐作痛。汗水混着雨水,从额角滑落。山洞里很安静,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和玉简碰撞的细微声响。

枯燥,疲惫,看不到希望。

就像他上辈子没日没夜地对着电脑改方案的时候。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没什么温度的笑意。还真是,天道好轮回。

傍晚,他拖着几乎散架的身子,背着那小半袋玉简回到事务堂。老修士清点了一下,不多不少,正好二十枚完整玉简。

“十文。”老修士从抽屉里数出十个铜板,丢在柜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苏清辞伸出手,冰凉的铜板落在掌心,很小的一撮,却有点沉甸甸的。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靠自己挣到的第一笔钱。

微不足道,但是个开始。

他把铜板仔细收进怀里,贴肉放着,那点凉意,反而让他清醒了些。

走出事务堂,雨还没停,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山风一吹,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冷得他打了个哆嗦。

路还长得很。他捏了捏怀里那几個铜板,一步一步,朝着那间破屋子走去。

接下来,苏清辞的生活固定成了两点一线。破屋,废弃书洞。

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忍着胸口那点若有似无的闷痛,慢慢走到那个堆满垃圾的山洞。傍晚时分,再背着一天下来整理出的、数量可怜的完整玉简,去事务堂换几个铜板。

活儿枯燥得能让人发疯。灰尘大,那混杂的废弃能量场待久了,脑袋也昏沉。好处是,没人打扰。这地方,连老鼠都嫌偏僻。

柱子还是每天送药,眼神里的好奇快溢出来了,但苏清辞不接茬,他也就不敢多问。偶尔能听见外面路过的弟子议论,说谢玄策师兄又突破了,说林凡师兄得了什么机缘,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能飘进他耳朵里。

苏清辞当是耳边风,左手小心拂开一块几乎要碎成渣的玉简,右手把旁边一枚边缘破损但中间还算完好的捡起来,用袖子擦掉灰,放进布袋。动作机械,心里却在盘算。十个铜板,够买三个最劣质的杂粮馒头,或者一小罐劣质的止血散。离攒够路费,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希望渺茫得像是在大海里捞针,但他没停。停下来,就真什么都没了。

这天,他照例在洞里埋头苦干,角落里一堆特别杂乱、被雨水泡过的玉简散发着更难闻的气味。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蹲下身去清理。手指碰到一枚触感异常冰凉、通体漆黑的残简时,心口莫名一跳。

这玉简材质古怪,不像常见的青白玉,黑得纯粹,上面一丝纹路都没有,却沉甸甸的。他下意识想擦干净看看,却发现这黑简沾了灰,反而更显脏污,根本擦不亮。而且,简身中间有一道深深的裂痕,几乎要把它断成两截。

废得不能再废了。

他随手就要把它丢到旁边彻底报废的那堆里去。动作做到一半,又顿住。不知怎的,想起上辈子在旧货市场淘到过一个破陶罐,所有人都说是垃圾,他却觉得那裂纹顺眼,拿回去种了棵仙人掌,倒是活了好多年。

鬼使神差地,他没扔。把这枚卖相极差的黑简,单独放进了布袋的角落。

傍晚去交任务时,柜台后面换了个面生的年轻弟子,态度比老修士更敷衍,看也没看,把玉简倒出来粗略一数,就要给钱。

“等等,”苏清辞开口,声音因长久不说话而更哑,“这枚,是坏的。”

他指了指那枚黑简。年轻弟子愣了一下,皱起眉,似乎嫌他多事:“外层的东西,好坏都一个价,反正最后都是要清理掉的。”

苏清辞没再说什么,默默接过那十个铜板。走出事务堂,他捏了捏怀里那枚冰凉的黑简,裂痕硌着指尖。他觉得自己有点可笑,跟个捡破烂的似的,连这玩意儿都留着。

回破屋的路,会经过一条相对热闹些的山道,有些外门弟子会在这里摆个小摊,交换些用不上的低阶材料或丹药,像个简陋的集市。

苏清辞通常目不斜视地走过,今天却被一个角落里的摊位吸引了目光。

摊主是个看起来比他大不了几岁的青年,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布衣,不像宗门弟子,倒像个山下的寻常百姓。他面前铺着一块粗布,上面摆着的不是丹药符箓,而是一个个小小的、编织精巧的草编玩意儿,蚱蜢、小鸟,活灵活现。旁边还有个瓦罐,散发着淡淡的、清甜的茶香。

青年坐在个小马扎上,手里还编着半个蝈蝈,手指灵活。他神色很平静,不像旁边那些弟子带着急于交易的精明,偶尔有弟子路过,对他的草编露出不屑,他也只是笑笑,继续手里的活儿。

苏清辞的脚步慢了下来。那茶香,让他想起上辈子熬夜时泡的浓茶,不同的是,这味道更自然,带着点草木清气,闻着让人心口那点滞涩都松快了些。

他鬼使神差地走过去。

青年抬起头,看到他,脸上露出个温和的笑:“这位师兄,要喝茶吗?一文钱一碗,解渴。”声音清朗,不卑不亢。

苏清辞没说话,目光落在那些草编上。

青年会意,拿起一只编得格外精致的小雀:“这个两文钱。”

苏清辞看着那只草雀,又看看青年平静的眼睛,最后目光落回那罐茶上。他怀里那十个铜板,还带着体温。

他沉默地摸出一个铜板,放在粗布上。

青年笑了笑,拿出一个干净的粗陶碗,从瓦罐里倒出浅碧色的茶水,递给他:“小心烫。”

苏清辞接过,碗壁温热。他吹了吹,小心喝了一口。茶味很淡,有点涩,但咽下去后,喉间却有股淡淡的回甘,身上的寒意似乎都被驱散了一点。

他端着碗,站在摊前,慢慢喝着。雨后的山间,雾气还没散尽,夕阳的余晖穿过云层,给一切都蒙上层暖光。青年不再招呼他,低头继续编那只蝈蝈,手指翻飞。

一时之间,只有山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远处隐约的弟子练功的呼喝。

一碗茶喝完,身上暖和了不少。苏清辞把空碗递回去,低声道:“谢谢。”

青年接过碗,还是笑着:“师兄慢走。”

苏清辞点点头,转身继续往破屋走。走出几步,他回头看了一眼。那青年坐在暮色里,身影被光影勾勒得有些模糊,却莫名给人一种……扎根很稳的感觉。

和这个宗门里浮躁的、渴望修炼攀升的气息,格格不入。

回到冰冷潮湿的屋子,苏清辞从怀里掏出那九个铜板和那枚黑简。他把铜板仔细藏好,然后拿起黑简,对着窗外最后一点天光看了看。

依旧黑黢黢的,毫不起眼,裂痕狰狞。

他自嘲地笑了笑,把这破玩意儿和那点短暂的茶香带来的暖意,一起塞到了枕头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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