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阳姐

“……嗯。”

赵卿阳含混地应了一声，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布料在指腹间揉出细小的褶皱。

一提起谢景珩，赵卿阳的脑海里便自动浮现出去年那个身影——蓬松的黑色短发像被午后阳光晒得微暖的云朵，软乎乎地贴在耳后，衬得那张俊俏的脸庞轮廓分明。高挺的鼻梁下，薄唇抿着时带着点清冷，说话时嘴角会微微扬起一点弧度，像春风拂过湖面时漾开的涟漪，连眼神都柔和了几分。

赵卿阳望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里悄悄泛起一丝说不清的涟漪，像投入小石子的静水，一圈圈荡开，连指尖都跟着泛起一点微热。

许意猛地拍了下手，掌心的声响在安静的宿舍里格外清晰。

“可是他真的好帅啊！你不觉得吗？上次在操场远远看一眼，我心跳都快漏半拍了！”

许意眼睛亮晶晶的，像落了星光，语气里满是按捺不住的雀跃。

她双手捧着脸，脸颊泛着兴奋的红晕，连耳尖都透着粉色，活脱脱一副被戳中少女心的模样。

“你看他打球的时候，动作又帅又利落，尤其是投三分球的时候，阳光洒在他身上，简直像电影里的男主角！”

连说话的声音都比平时软了几分。

“……”

赵卿阳一时语塞，指尖绞着衣角的力道松了松，心里莫名地掠过一丝小小的别扭，像被什么东西轻轻硌了一下，不太舒服，却又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她赶紧摇摇头，把这点莫名的情绪驱散，拿起床上叠好的外套搭在臂弯里。

“为了庆祝我们分到这么好的房间，一会儿去学校外面的小吃街走走吧？我听学姐说，那边新开了家烤冷面，加双蛋双火腿，味道很不错。”

语气轻快地提议着。

“好呀好呀！”

许意立刻欢呼起来，刚才的花痴劲儿还没过去，此刻更是像只被点燃的小炮仗，差点蹦起来扑到赵卿阳身上。

她抓着赵卿阳的胳膊晃了晃，眼睛里满是期待：“我都两个月没去小吃街了，想死那边的章鱼小丸子和冰粉了！尤其是那家老字号的冰粉，加了醪糟和葡萄干，甜滋滋的超好吃！”

“别闹……”

赵卿阳笑着推开她，指尖轻轻戳了戳她的额头，眼底漾起温柔的笑意，像浸了月光的湖水。

“再晃下去，我胳膊都要被你晃掉了。快收拾一下，咱们早点去，晚了烤冷面摊要排队。”

……

夜幕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缓缓罩住了整座校园，教学楼的灯光次第熄灭，而校外的小吃街却刚刚苏醒，像被按下了“热闹”的开关。

“好香呀！”

许意像只被香味勾住的小馋猫，眼睛瞪得圆圆的，鼻尖不停嗅着空气中的味道。

她从这个摊位跑到那个摊位，手指在摊位前的玻璃柜上点来点去，声音里满是惊喜：“哇，这个糖画好精致！你看那个小兔子，连耳朵上的绒毛都画出来了！”

“还有那个烤鱿鱼，铁板上滋滋冒油，看着就流口水……卿阳姐，我要买这个糖画！”

她几乎是看到一样爱一样，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手里还没拿上东西，心里已经列好了一串“必吃清单”。

“卿阳姐，借我点钱~”

许意翻了翻自己的小钱包，发现里面只剩下几张皱巴巴的零碎纸币，连买一份章鱼小丸子都不够。

她立刻转过身，拉着赵卿阳的胳膊轻轻晃着，声音软得像刚做好的棉花糖，眼睛里还带着点讨好的笑意：“卿阳姐~”

连平时直呼其名的“赵卿阳”都变成了甜腻的“卿阳姐”。

赵卿阳无奈地摇摇头，眼底却藏着纵容，哭笑不得地掏出自己的钱包。

“好好好，借你点，不过不许乱花，一会儿还要留着肚子吃烤冷面呢。”

从里面抽出几张纸币递过去，还不忘叮嘱一句，“你上次就是这样，买了一堆零食，最后连正餐都吃不下了。”

“就知道卿阳姐最好了！”

许意接过钱，像只偷到糖的小松鼠，欢快地说了声“谢啦”。

她一溜烟跑到前面的章鱼小丸子摊前，踮着脚尖跟老板说着“要一份双拼酱”，生怕慢一步就被别人抢了去。

赵卿阳笑着摇摇头，快步跟了上去。

心里默默想着：大概也就只有找我借钱、求我帮忙的时候，才会这么甜腻地叫“卿阳姐”吧？平时喊我名字的时候，可没这么温顺。

小吃街人来人往，摩肩接踵，几乎每走一步都要碰到身边的人。叫卖声、食客的笑声、餐具碰撞的清脆声响交织在一起，热闹得像一锅沸腾的汤，连晚风里都裹着热气和喧闹。

赵卿阳只顾着看前面许意的背影，生怕她在人群里走丢，没留意身旁突然拐过来一个人。

冷不防就撞了上去，额头磕在一片温热坚实的地方，像撞在了装满热水的暖水袋上，带着点轻微的痛感。

“唔……”

她踉跄了一下，身体往后倒去，还好及时扶住了旁边的摊位桌子，才没摔在地上。

还没站稳，就听到一个带着轻佻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气息里混着点劣质香水的味道：“小美女，走路不看路呀？”

赵卿阳抬头，撞进一双带着戏谑的眼睛里。男人留着一头惹眼的黄毛，发梢还挑染了几缕蓝色，穿着松垮的黑色T恤，领口大得露出里面的纹身。

他嘴角挂着不怀好意的笑，眼神在她脸上、身上扫来扫去，像在打量什么商品，身上还带着点淡淡的烟味：“撞疼我了，你说怎么办？”

呛得赵卿阳忍不住皱了皱眉。

“对不起。”

赵卿阳往后退了半步，拉开和男人的距离，语气疏离地道了歉，只想赶紧离开这个让她不舒服的人。

她下意识地往许意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许意还在章鱼小丸子摊前等着，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又赶紧提了提心。

那黄毛却往前凑了凑，脚步跟着她的后退而移动，始终保持着很近的距离，语气越发轻佻：“这妞儿挺可爱的，道歉就完了？我这胸口都被你撞疼了，不得给我点补偿？”

赵卿阳心里升起一股反感，往后又退了一步，直到后背碰到了摊位的柜子，退无可退。

“这位先生，我已经道过歉了，如果你觉得不舒服，可以去旁边的药店看看。请你自重，不要在这里纠缠。”

她抬眼直视着黄毛的眼睛，声音清冷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卿阳姐，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许意终于拿到了章鱼小丸子，转身就看到黄毛缠着赵卿阳，心里顿时慌了。

她快步跑回来，拉了拉赵卿阳的衣角，声音里带着点怯意：“卿阳姐……”

眼神紧张地瞟着那个黄毛，手里的章鱼小丸子都差点掉在地上。

两人刚想绕开黄毛往前走，那黄毛却伸出胳膊，像根柱子似的拦在了她们面前。

“哟，撞了人就想跑？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脸上的笑意变成了不怀好意的挑衅，“今天不给我个说法，你们俩别想走。”

周围的喧闹似乎在这一刻淡了些，旁边摊位的老板偷偷看了几眼，却没人敢上前帮忙。路过的行人也只是匆匆瞥了一眼，就赶紧走开了。

空气里莫名多了一丝紧绷的意味，连晚风都好像变得冷了些。

赵卿阳攥紧了许意的手，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我已经道歉了，如果你还要纠缠，我就报警了。”

她知道现在不能慌，只能尽量保持冷静，语气平静地说。

她说着，就伸手去摸口袋里的手机，故意把动作做得明显，想吓退黄毛：“我现在就打110，让警察来评评理。”

黄毛看到她摸手机的动作，眼神闪了一下，却还是没让开，反而嗤笑一声：“报警？你报啊，我倒要看看警察来了能怎么样。”

他往前又凑了凑，声音压低了些，带着威胁的意味：“不过我可提醒你，这附近的警察出警慢得很，等他们来，说不定咱们都‘聊’完了。”

许意吓得往赵卿阳身后躲了躲，声音带着哭腔：“卿阳姐，怎么办啊？他怎么这样……我们会不会有事啊？”

赵卿阳拍了拍许意的手，示意她别害怕，眼睛却紧紧盯着黄毛，脑子里飞快地想着办法。

“别害怕，有我呢，他不敢怎么样的。”

她知道不能和黄毛硬拼，只能尽量拖延时间，或者等周围有人愿意帮忙。